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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是澤花嫂的遺腹子。五年前西街商店起了場大火,澤花嫂的男人在搶救公家財產時被燒落的門板擊中,葬身火海。他最後被定為烈士,埋在了北紅烈士陵園。

澤花嫂給她男人燒完三七,寶墩出生了。這孩子早產一月,頭髮稀疏,面板寡黃,身條單細,軟得像根麵條,兩歲多了才學會走路,三歲了才會叫媽,澤花嫂視若珍寶,須臾不離懷兒,他也因此比別的小孩子要經不起風雨,一聲雞叫都能嚇白他的臉,三天兩頭就鬧病。

青石山炸石頭那天,澤花嫂早早就把門窗緊閉,和寶墩坐在炕沿上翻繩玩。翻著翻著,寶墩嚷著要喝蛋花水,澤花嫂一看牆上的掛鐘,還差十分鐘到十二點呢,就開啟門去抱柴火,打算燒壺開水給寶墩衝蛋花。然而她才走到柴垛,爆炸聲就響起來了。門大敞四開著,聲音長驅直入,澤花嫂趕緊奔回屋裡。一看,寶墩已被嚇得掉下了炕,頭磕破了,渾身抽搐,閉著眼睛,口不能言。澤花嫂嚇得腿軟了,趕緊抱著他往衛生所跑去。

衛生所只有一個醫生,一個護士。寶墩雖小,但已是這裡的“老病號”了。他們看著澤花嫂急慌慌地抱著寶墩進來,異口同聲地問,又怎麼了?澤花嫂說,嚇著了!醫生把寶墩接過來,放到病床上,先是掀了掀他的眼皮,然後又用聽診器仔細給他聽過,說他心音紊亂,吃點抗驚厥的藥,靜養個兩三天後,自會無礙。澤花嫂聽後舒了一口氣。醫生給寶墩開了藥,護士則把寶墩的外傷處置了,上了紫藥水,纏了紗布,澤花嫂就抱著寶墩回家了。

澤花嫂的鄰居是西街生產二隊的隊長徐金春,她聽說寶墩嚇著了,就過來看。徐隊長火暴性子,她一進了屋子就罵:“雜種操的工程隊,明天我就讓人把他們趕回北紅去!他媽的他們在青石山上放了一個大臭屁,把生產隊的三匹好馬都驚著了!”

徐隊長屁股大,她從來不坐高凳,澤花嫂遞給她一個馬紮。她一手提著馬紮,一手輕輕拍著躺在炕上昏睡著的寶墩,說:“你個小王八羔子,一天到晚地病,淨嚇唬你媽!”

澤花嫂說:“可不,打他出生,就沒消停了磨我。”

徐隊長說:“不是我說你,知道他膽子小,怎麼不用棉花事先把他的耳朵堵起來?”

澤花嫂說:“我早早就把門窗關了,可寶墩要喝蛋花水,我一看時間還沒到,就出去抱把柴火,誰知——”

徐隊長說:“人家可是十二點整放的炮啊,你看錯了點兒吧?”說著,她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又看了看澤花嫂家的掛鐘,叫著:“你這鐘慢了快十分鐘啊!”

“怎麼可能呢。”澤花嫂說。

徐隊長走到掛鐘跟前,指著慢條斯理左右悠盪著鐘擺說:“別擺了,給人家擺丟了十分鐘了!”她卸下掛鐘,把背後的電池蓋開啟,摳出電池,把它撇到澤花嫂懷裡,說:“都流膿了,你還能指望一個瘸子準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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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西街魂兒(2)

澤花嫂握著那個軟塌塌的電池,不停地唉聲嘆氣。

寶墩睡了兩天,能起炕了。澤花嫂給他蒸了雞蛋羹,他只吃了小半碗。他眼睛沒神,走路直打晃。他來到院子,呆呆地看著落在花盆上的一隻黃蝴蝶。澤花嫂說:“寶墩喜歡蝴蝶呀,媽幫你捉啊”。澤花嫂伸出手,指尖剛觸著蝴蝶的翅膀,空中突然傳來了驢“啊呃啊呃”的叫午聲,寶墩打了個寒戰,“啊啊”叫著,扎到澤花嫂懷裡,尿水順著褲管流下來。澤花嫂心上顫抖著,她對自己說:“這樣下去,寶墩不就完了嗎?”

生產隊受驚的馬好了,可寶墩還是整天耷拉著腦袋。徐隊長率領著二十多個社員,到青石山找工程隊算帳去。社員們扛著鎬頭,挎著鐮刀,就像農民軍起義似的,一路高喊著:“工程隊滾回北紅去!”徐隊長一聲令下,大家就把山下的帳篷拆了,將鍋灶挑了,將運石頭的卡車的輪胎卸下來了,將他們的行李捆起來,摞在一起。

工程隊長是個結巴,他咧著大嘴對徐隊長說:“這、石、石頭、可、可是、用來、建、北紅、縣、縣政府、用的,你、這是、破、破壞、社、社會主義、建、建設——”

徐隊長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揮舞著渾圓的胳膊說:“少他媽的給我戴高帽子!我還要告你們破壞社會主義建設呢!自從你們來到西街,你們偷生產隊的菜吃不算,還偷了我們一頭小牛犢,烤肉吃了!你知道嗎,牛犢那可是貧下中農養的,你們吃牛犢,就是欺負貧下中農,比大地主還雜種,該鬥爭!”徐隊長的話音剛落,社員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