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會三番四次地反對?如今還嫌棄哀家多管閒事,哀家能指望他嗎?若他不登基,哀家到死的那天,都只是貴太妃,一輩子都要屈居在她之下,哀家哪一樣比她差?不,哀家不甘心,既然他不明白哀家的苦心,不理解哀家這麼多年受的屈辱,哀家也不需要顧念這份母子情。”
絲竹姑姑為她續了茶,“太妃心裡不難過嗎?”
貴太妃繼續冷笑,卻又一直掉淚,那神情叫人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是一種猙獰的扭曲,卻又帶著說不出的悲傷,“難過,怎麼會不難過?他是哀家生的,哀家的親子啊,可哀家有什麼辦法?但凡哀家還有一條活路,都不會願意叫他去死,哀家永遠記得,當年為了生他,差點兒掉了一條命,可也是值得的,之後連續一個月,先帝都陪在哀家的身邊,並且封了哀家為貴妃,這孩子,是先帝與哀家心頭的寶貝,哀家捨棄了他,心如刀割啊!”
絲竹姑姑悄然落淚,“奴婢明白太妃的苦楚。”
貴太妃一把拉住絲竹姑姑的手,“從哀家與她對立以來,你一直都是支援哀家的,你記住,哀家是被她逼得沒有退路,才不得已為之的。”
絲竹姑姑安撫著她,言不由衷地道:“是的,奴婢明白,太妃是沒有退路了。”
“按照腳程,老八該什麼時候到?”貴太妃陡然語鋒一轉,神色有幾分溫柔,之前的悲痛也在臉上消斂。
絲竹姑姑道:“太妃下手之前,南懷王便開始啟程,從那時候算起,如今已經早到了,但是,為了不惹人懷疑,估計最早也得明兒晚上才入城。”
“是啊,老八做事一向謹慎,若過早入城,便會引人懷疑,明日晚上雖說也早了一些,但是也說得過去,畢竟兄長亡故,他心中悲傷,日夜兼程回來,無人會懷疑。”
絲竹姑姑瞧著她額頭的傷,道:“太妃那日不該真撞過去,若撞出個好歹來,如何是好?”
貴太妃伸手觸控了一下額頭的傷口,又一口喝盡杯裡的茶水,冷冷地道:“若不是這樣做,她怎會下旨?她看著祥和,但是老奸巨猾,若不是殿外還有這麼多官員,她也不會下這道旨意。”
絲竹姑姑不置可否,只是繼續為她續茶。
翌日傍晚,南懷王慕容川入京,只帶著幾名侍衛,風塵僕僕地直接便進了宮。
壽安宮外,依舊有臣子跪著,連續幾天,這些人輪流著跪,梁太傅每日都在場三四個時辰,其餘時候,便出宮活動。
南懷王入到宮的時候,梁太傅也剛好在。
梁太傅站在石階下,看著那曬得黝黑的人一步步走來,他後背挺得很直,一臉的悲傷,幾年前的鋒芒,如今已經悉數斂去,一身玄色衣裳越發映襯得面板髮黑,只看這表面,就是一個沉穩,敦厚的人。
梁太傅心中微驚,如果如今南懷王還是以前那個囂張狂傲,不可一世的性子,還好對付一些。
但是顯然,幾年南國陽光與颱風的磨礪,讓他變了。
“太傅大人!”南懷王走到梁太傅面前,先拱手行禮。
梁太傅連忙還禮,“王爺路上辛苦了。”
“還好,還好,多辛苦,也到了。”南懷王眼圈微紅,又再謙卑地拱手,“小王先拜見母后,回頭再說。”
梁太傅拱手,看著他的背影,小眼睛眯起來,露出一抹兇光來。
“太傅大人,只怕慕容川這一次回來,是要分一杯羹的。”本在底下跪著的吏部尚書上前道。
六部當中,唯有吏部尚書如今為梁太傅所用,尚書省的崔大人對吏部尚書早有不滿,所以,他便投靠了梁太傅。
梁太傅冷冷地道:“或許,就是他出手殺了慕容桀,皇太后下旨到如今才過去幾天?他便已經從南國回到了京城,雖說可以日夜兼程,但是,本官卻不信他與慕容桀這般的兄弟情深。”
第九十七章 想都別想
吏部尚書道:“如今皇太后拒絕不見,也不下旨讓太子監國,更沒說自己主政。這如何是好?我們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反而會讓慕容川主動鉗制我們。”
梁太傅陰沉著臉。並無說話,眼底的光芒越發冷厲,似乎心頭已經有了計較。
皇太后坐在高座上。看著幾年不見的南懷王,心裡自然是有感觸的。
“起來,讓母后看看。”
南懷王走上前去。又復跪下,伏在皇太后的膝頭。痛哭起來。
“兒臣不孝,未能承歡母后膝下,還連累母后要擔心兒臣。”南懷王哭得十分傷心。眼淚浸溼了皇太后的裙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