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玩的場面大了,百十羽鴿子配上鴿哨、大早上就能巡城般遮了半邊天。都甭管是賣鴿子蛋還是賣品相好的大鴿子,說不好一年下來家裡人就能吃喝不愁、捎帶手的還能在牆洞裡存上幾塊大洋,著實算得上是養家消遣兩不耽誤的好事兒!
可這世上從來都是話分兩頭說,事打從頭做。既然有窮門小戶圖個樂子還能捎帶手的養家。那正經養鴿子圖個樂兒的四九城人物更不在少數。
有那打從大清國的時候就在四九城中算得上富庶的人家,後花園裡拿著松柏的木頭搭起來三丈高朝南的鴿樓,出入口、活絡門,觀望臺、串鈴鐺,窗、窩,棲格、食槽。鹽土槽、滴水槽一樣不能少,都還得是四九城裡有名頭的巧匠親自動手整治出來的活兒才能入眼。
城外邊田莊裡頭上等的水澆地裡種著稗子、蕎麥,豌豆、高粱,稻、麥、玉米都還得是打從四九城裡老字號的糧食行裡買來當年的,生怕陳糧叫鴿子吃下去敗了毛色。
鴿樓左近搭一丈寬的石臺,仔細放置些黃沙、黃泥,陳石灰、煤炭屑,碎蚌殼粉、碎骨頭末兒,任由鴿子自己覓食。也好讓鴿子克化那些吃下肚裡的糧食。
暑天喂綠豆、青菜,冬天配螞蚱、螻蛄焙乾捏成的葷食丸兒。專門備著的水缸裡一天換兩次玉泉山打來的新鮮泉水,夏天每天一次、冬天逢五、逢十的日子,還得專門找人伺候著鴿子洗澡,活脫脫就是拿著這消遣怡情的玩意當了祖宗伺候!
也甭管是颳風下雨的天氣,每天早晚都有專門請來伺候鴿子的主兒掐著點兒拽響了串鈴鐺,逗引著那些個吃飽喝足、養好了精神的鴿子出籠活動一個時辰。等得那些個精心餵養的鴿子全都練得雙翅有力、戀巢認家,這才慢慢帶著那些鴿子由近及遠地放飛出去。直到那鴿子能在百里開外認巢歸家,這才算是當真把一羽鴿子調教成了能在人前露臉的玩意。身價也都像是鑽天猴兒似的直上雲霄!
擱在大清國光緒皇帝那會兒,有幾家四九城裡玩鴿子的大戶人家閒來賭鬥,把自己養著的鴿子裝在馬車裡快馬加鞭送去五百里開外,約好了三天後午時三刻放飛各家養著的鴿子,看誰家的鴿子先回巢中為勝。
原本想著,那些個鴿子要從五百里開外飛回巢中。怎麼也得花費個兩天功夫。可也就在那幾家大戶人家扎堆兒備了晚宴吃得酒酣耳熱之際,幾羽被帶到了五百里開外的鴿子卻已然各自回巢,前後也就差了那麼一盞茶的功夫。
有了這麼個能在人前誇耀的事兒託著底,四九城裡玩鴿子的大戶人家更是捧鳳凰似的,把那些上等鴿子捧在了心窩子上。彼此間要相互淘換些能配種的鴿子都得先論交情、再掏腰子。這要是能拿著一對兒上等鴿子剛下出來的鴿子蛋當了見面禮。說不準都能憑著這份厚禮在四九城裡尋一張坐地生財的金交椅!
伸著脖子嚥下去一塊涼透了的火燒,九猴兒看著茶碗裡那泡得都沒了茶色的高沫兒茶,苦著一張臉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面的相有豹:“師哥,您都領著我在這兒坐了一早上了,溜溜兒看了一個時辰鴿子在天上轉圈兒,您這倒是在看什麼呀?”
使勁咀嚼著冰冷的火燒,相有豹死死盯著在菊社店鋪上空盤旋著的鴿子,漫不經心地朝著九猴兒應道:“都溜溜兒瞧了一個時辰了?我的九猴兒爺,勞駕您告訴我,這一個時辰您都瞧出來什麼了?”
瞠目結舌地看著相有豹,九猴兒吭哧了半天,方才搖頭應道:“不就是一群菊社裡頭養著的鴿子在繞圈兒,打頭攏住陣勢的那隻鴿子還掛著鴿哨。估摸著是那鴿哨沒收拾利落,聽著叫人耳朵裡都不舒服!再有旁的。。。。。。”
看著相有豹依舊死盯著那些在天空中盤旋的鴿子,九猴兒立馬頓住了話頭,轉而朝著相有豹嬉皮笑臉地問道:“師哥,我倒是真沒再瞧出來有旁的什麼,那您。。。。。。您給指點指點?”
朝著天空中盤旋的鴿陣努了努嘴,相有豹曼聲朝著九猴兒應道:“我哪兒敢指點您九猴兒爺?您就當我是說著閒話問您一句,這群鴿子一共有多少隻?”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九猴兒飛快地答道:“早數過了三遍,一共十九隻,絕錯不了!”
嘿嘿低笑著。相有豹伸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碗,輕輕啜了一口寡淡的茶水:“九猴兒爺,雖說門裡還沒仔細教過你們各種玩意的脾性,可這鴿子您尋常時也都是見慣了的玩意,您就沒聽過鴿性成雙的老話?這一群鴿子裡單出來的一隻,算是怎麼回事?”
也不等九猴兒答話。相有豹卻又朝著半空中盤旋的鴿群一努嘴:“照著韓良品韓爺的說法,這送信的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