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了眼睛,段爺仔細瞅了瞅那幾位在街邊上朝著自己這邊走過來的人物,頓時把握在手裡的德造二十響朝著槍套裡一塞,屁顛屁顛地朝著那幾位人物應了過去。還隔著老遠,段爺已然蜜著嗓子打起了招呼:“尉爺、鄭爺,您幾位今兒怎麼得閒,上這地界來走走?”
迎著一臉諂媚笑容的段爺,那在北平市長身邊做個清客高參的尉爺皮笑肉不笑地咧開了嘴唇,朝著段爺半真不假地笑道:“這不是一大早就聽說了段爺您的大手筆麼?單槍匹馬獨鬥拍花子的匪徒,救民於水火!我說段爺,您來這麼一出,可算是在四九城裡揚名立萬了!嗯rì後在這四九城裡的官面、私下場面上,我們不還都得求著段爺多照應不是?”
點頭哈腰地,段爺一迭聲地朝著尉爺笑道:“尉爺您這可就是笑話我了!我姓段的一個臭巡街的,哪能在尉爺面前提起照應倆字?要說照應,這還得求著尉爺多多照應不是?”
朝著段爺一點頭,那平時顯然是得了段爺不少好處的尉爺壓低了嗓門說道:“我說段爺,您就甭跟我們幾個在這兒藏著掖著的打哈哈、裝這小模樣了!跟您撂句實話,原本您指望著坐上的那把北平市jǐng察局長的椅子,想要爭搶的人不少,私底下也都各自花了不少錢、託了不少人!可就您今兒玩出來的這一出好戲四九城裡,您名聲可算是真鬧大發了,把旁人蓋得一愣一愣的!沒得說,也就這三五天的功夫,您等著接委任狀吧!”
臉上驟然一喜,段爺強壓著心頭驟然湧起的開心,話趕話地朝著尉爺追問道:“尉爺,您可甭拿著這事兒跟我這臭巡街的打岔?”
“嗬我還就跟您明著說吧——我們幾個今兒來尋您,就是打算找您打秋風來的!怎麼著,眼瞅著就要走馬上任的北平市jǐng察局段局長,您賞我們幾個清客一面子,請咱們吃碗炸醬麵?!”
“尉爺您這是打我臉不是?沒二話,就今兒晌午,燕來樓燕菜席,兄弟我的!晚上書寓衚衕滿目chūn書寓裡,還是兄弟我的!”
臉上笑道油光湛然,可段爺一瞅見那倒臥在街邊上、手腳俱廢、口不能言的中年漢子,心裡頭卻又抑制不住地泛起了一股涼氣——估摸著這手腳俱廢、口不能言的中年,也就是得罪了昨晚上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兒?
那這從今往後,自己可得加上一萬分的小心了啊
第一百零七章 舔犢情深
() 聽著支派去搗藥衚衕口瞧動靜的小徒弟一五一十地把見著的情形說了個仔細,納九爺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打發那伶俐的小徒弟去跟大傢伙一起扎著小功架,自己扭頭進了二進院子裡議事的屋子。
平rì裡二進院子裡議事的屋子,差不離從來都沒排過大小座次。繞著八仙桌一圈椅子擺著,納九爺隨便找一張椅子坐下,其他的師弟們朝著旁邊一坐,再由著相有豹朝著門邊上一戳,大傢伙有啥話敞開了說,全然沒有尋常門派堂口裡議事時那輩分森嚴的講究!
可打從相有豹一行人天sè矇矇亮時回了火正門起,納九爺那臉上的青灰顏sè就沒變過。
悶著嗓門叫胡千里替身上見紅掛彩了的相有豹上了刀傷藥,再打發了謝門神家媳婦燒水把渾身都成了個血葫蘆的九猴兒洗涮乾淨了,就著灶膛裡一把火順勢就把相有豹和九猴兒身上那叫血浸透了的衣裳送給了灶王爺!
還有相有豹帶著的那支蛇牙錐、九猴兒別在身上的那把小攮子,也都是洗乾淨之後拿著開水煮過,再拿著烈酒泡上。等過了兩三個時辰,哪怕是二郎真君身邊的哮天犬,也甭想在那兩件傢什上面聞出一點血腥味來!
忙活完了這些,佘家兄弟倆也早照著納九爺的吩咐,把議事的屋子裡幾張椅子擺出了座次。納九爺自然是要坐了上首,兩旁雁翎排開的椅子列出來六張,除了火正門堂口裡的坐館師傅之外,火正門裡恭請的供奉洪老爺子、外帶著在火正門裡養傷的潑法金剛嚴旭嚴爺,也都敬陪末座!
原本照著規矩,這還得請了火正門裡另一位供奉、水墨梅水先生也到場。可在嘬著牙花子仔細琢磨了一番之後,納九爺卻也是斷了這念頭——甭論怎麼說,人家水墨梅水先生是世代清貴人家出身的!哪怕是火正門裡的供奉,私底下也該算是信得過的人物,但這江湖上見血要命的勾當,還是甭髒了人家耳朵的好
這邊剛擺好了椅子,那邊納蘭已經繃著一張清水芙蓉的臉蛋,端著茶盤子給每張椅子旁邊上了蓋碗茶,捎帶手的還狠狠地白了站在門邊的相有豹一眼。可那小眼神裡面,卻叫人怎麼瞧都能瞧得出來那三分擔心、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