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御手洗遷等人住著的這幾間屋子,全都是易家莊院裡遇見豐年時囤積糧食的庫房。瞅著倒是四明八暢的很是寬闊,可大冷的天氣裡,就是生上了爐火、炭盆,那也叫人覺著渾身冰涼,壓根都沒多少熱呼氣兒。有心想湊到炭盆左近取暖。可擱在炭盆裡的木炭全都是柳木疙瘩油松枝,遇見火就突突朝外冒煙,直把人燻得頭暈腦脹、涕淚雙流。
飯食上頭自然也都跟火正門吃的四碗八碟沒法比,隔夜的窩頭、泛酸的醃老蘿蔔倒是管夠,可一口咬下去,那摻和了橡子麵兒的窩頭立馬就能掉渣。擱在嘴裡嚼了半天、伸著脖子使勁朝下順,那也都覺著嗓子眼裡過了一把鋼刀,生生撕拉得食信(注1)冒煙生疼。再想要嚼一口醃老蘿蔔過過嘴兒,那股子陳年老罈子裡帶出來的酸腐味道,也都衝得人直犯惡心。
茶水倒是當真上了,可估摸著那也就是燒好的開水裡兌上半壺涼水,捎帶手的抓了把茶葉罐兒底下隔年的高沫兒蓋頂。喝到嘴裡沒茶味兒且都不論,那茶渣都直鑽人牙縫。渴急了喝上三五杯之後,肚子裡頓時便唱開了哪吒鬧海、五龍翻江的全本兒大軸堂會。恨不能把那茅房當了自家祖宅方才安心!
新盤的土炕倒是早燒過了頭遍火,可炕上鋪著的草蓆子倒真不知道是打哪兒踅摸來的陳年舊貨。朝著炕上一鋪、叫那熱呼氣一蒸。頓時就是一股子發黴的味兒瀰漫開來。炕上的被窩張蓋也都油漬麻花,一抖愣朝下掉蝨子團兒,叫人瞧了就心頭髮麻,哪兒還敢朝著身上張蓋?
有心去尋那易家莊院裡管事的易先生說道幾句,可平日裡見了人不笑不說話的易先生,此刻也都冷了臉子,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子冷硬冰寒的意味:“喲。。。。。。感情您幾位日本國來的人物。是睡不慣咱們北平的老土炕不是?那可真是對不住了,咱易家莊院的主家睡的都是這樣的老土炕。可是沒地界給您諸位去尋那日本國的地氈子去!那要不然。。。。。。您諸位先回北平城裡尋地界住著,明兒再起個大早上的趕回來?我這兒再多嘴跟您言語一聲——那給您開了易家莊院小角門的碎催,下半晌不知道是犯了哪樣的癔症,跑易家莊院外邊樹林子裡上了吊了!您要回來的時候,可千萬記得走大門,可甭再學著那黃花魚的做派——溜邊貼牆!”
耳聽著易先生那夾槍帶棒的一番話語。眼睛裡瞧見的也都是四九城中玩家飽含敵意的眼神,御手洗遷等人也只能忍氣吞聲地待在了冷得叫人渾身顫抖的屋子裡,苦熬著等待黎明的到來。。。。。。
狠狠地打了幾個寒噤,身形粗壯的半兵衛終於按捺不住心頭怒意,猛地朝著閉目跪坐在自己對面的御手洗遷低吼起來:“閣下。難道我們就必須忍受這些支那人的羞辱嗎?雖然身為馭獸師,的確不該說出這樣的話,可是。。。。。。。萬不得已的話,就不能用其它的手段,把異獸圖拿到我們的手裡嗎?哪怕是殺光了那些火正門的傢伙,恐怕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吧?”
壓根都不睜開眼睛,御手洗遷低沉著嗓門冷笑起來:“如果這樣的辦法有效的話,恐怕石川上野那傢伙,早就用上了這樣的方法了吧!有些支那人。。。。。。或許他們不在乎很多旁的東西,但對於他們的先輩傳承下來的東西,卻是看得比性命還重!如果不能保有那些從他們的先輩手中傳承下來的東西,哪怕是毀掉,也是不會讓那些東西落入到旁人手中的啊!也幸虧這種支那人,總是喜歡標榜自己的承諾和信義,這才讓我們能夠有機會用馭獸的技能,去贏得我們想要的東西呢。。。。。。”
“可是。。。。。。要是失敗了呢?岸口今天不就是。。。。。。”
“如果失敗了。。。。。。那麼下一次,我們還是有機會的!支那人不能輸,因為他們輸了,便會一無所有!而我們。。。。。。機會還很多呢。。。。。。”
話都還沒說完,從御手洗遷等人安置各樣玩意的那處庫房外,卻是猛地傳來了個拖腔拿調的吆喝聲:“我說日本國來的諸位,今兒場面上瞧著您諸位耍弄玩意,都還沒顧得上給您諸位叫好助威來著!眼下咱四九城中爺們巴巴的奔了來,專門給您諸位補上這一出,您諸位甭客氣,擎好了您吶。。。。。。”
話音落處,庫房外猛然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竹炸響,生生震得御手洗遷等人從散發著黴味的炕蓆上跳了起來!(未完待續。。)
ps: 注1:食信,食道的別稱。在北京著名小吃水爆肚中屬於常備的原料。
第四百零五章 妖猴六耳
天剛大亮,圍繞著鬥獸場子搭蓋的木頭棚子裡,已然是人頭攢動。往日聞名卻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