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驚,他仰頭看向天際,不禁暗自吟哦: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皇帝龍體欠佳無力主事,你獨攬朝政驅走賢德儲君,還立一個黯弱無能之子為嗣。你真想牝雞司晨嗎?老朽身為李唐之臣,卻也容不得你如此作賤我大唐江山!
低頭,拂袖,翻身上驢拱手回拜:長安,老朽去也!若有再臨之日,必當是風起雲湧之時!
古往今來皆是一君立一君廢,悲喜兩重天。
奇章山下的小屋裡,李賢枯坐如僧,閉目不言已有許久。劉冕陪在一旁,此時也不知作何言語來勸解於他。一向輕浮浪蕩的李光順,也乖乖的安靜不敢造次。
李顯入主東宮,拿去了本該是屬於李賢的東西。此時的長安,應該是萬人拱拜盛況空前吧?此時的李賢,卻只能靜聽山林風濤,心亂如麻。
房間裡很安靜,幾乎能聽到三人的呼吸聲。至從刺史府派人來告知朝廷立儲的訊息後,三人就陷入了這莫名的沉默之中。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聽得魯友成的聲音在外喚道:“劉公子,劉公子可在?”他還沒那個膽量擅自闖進來。
劉冕清了一下嗓子:“在。”然後回頭對李賢道:“怕是來讓我們點評新菜式的。昨日跟他說了‘渾羊歿忽’這道菜,想必是做成拿來了。”
李賢睜開眼睛,牽顏一笑:“那好,你去吧。順兒,你也一道去。”
“嗯。”劉冕拱手拜了一拜,不無擔憂的看了李賢幾眼,拉著李光順走出了房間。
掩上門時,身後傳來李賢長長的嘆息之聲。
魯友成歡天喜地的迎上來,遠遠就在拱手而拜:“李公子,劉公子,在下又來打擾了。今日總算製成了‘渾羊歿忽’,就請二位公子品嚐點評一下如何?”
“好,拿來吧。”劉冕應下聲來。那些廚子下人們忙不迭的擔著食盒就進了屋,呈放到了矮几上。
盒蓋掀開,滿屋溢香。李光順幾乎就要流口水了,眼睛直直瞪向那隻油亮水光的肥鵝。
魯友成看著這隻鵝,嘖嘖的嘆道:“不容易啊!這道菜,可算是小店做過的最難、最高檔的菜式了。選一隻剛開始孵蛋的母鵝,細細剝洗之後用五味調和的嫩肉、糯米飯裝入鵝腔,然後宰羊,剝皮去內臟。再將子鵝裝入羊腹中,上火烤制三個時辰,之後取鵝食用。皇家御膳果然名不虛傳,在下真是開了眼界了。”
劉冕微笑:“就看相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不知味道如何?”
“二位公子何不快快品嚐?”魯友成心急的道。
“好。”劉冕用溫熱布巾擦過了手,撕下一條鵝腿嚐了一口,頓時欣然道:“很好!”李光順也同嚐了一聲,驚喜道:“此味非常地道,與我當日在皇宮中吃的差不離!”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魯友成欣喜過望,“看來在下請的那些廚子,也就是見識短了一點,手藝卻未差到盡頭。這‘渾羊歿忽’是宮廷御膳,在下一定要將它做出名頭來!此外,劉公子,明日可以將本月的帳務作個結算了。在下粗略估算了一下,劉公子可分得紅利十七貫左右,是否要差人將帳薄與錢物一併送來?”
劉冕點了一點頭:“凡事魯老闆自行安排就是,在下並無異議。”在巴州這樣一個旮旯地方,有刺史撐傘,外加皇室活廣告效用的生意,哪裡還有做不成的道理。扇子一如預料般的暢銷,收益頗豐。
魯友成心情大好:“好。二位公子,在下不敢多作叨擾了,就此告辭。”留下了一隻上好肥鵝。
李光順早已饞得不行,待魯友成走後就要去撕。劉冕伸手將他一擋:“拿進去,先給你父親享用。”
“哦,對!”李光順方才醒悟,擔起食盤就送進了內間。沒多久,仍然舉著一整盤鵝走了出來,表情沮喪的衝著劉冕直搖頭。
劉冕輕嘆了一聲,輕輕搖頭。李光順湊到他耳邊低語:“我爹都流淚了……頭次看見!”
劉冕暗自嘆惜:李賢,為人還有多愁善感的一面。也難怪,他所有的利益糾葛恩怨情仇都是發生在血肉親人之間。他又是一個重情之人,此刻固然是難免唏噓了。
有時劉冕就在想,如果能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安穩生活,哪怕做不成什麼皇子了,對李賢來說興許是好事。因為武則天終有一天要君臨天下,一山不容二虎,李賢在她手下始終難尋立錐之地。與其這樣,還不如安於現狀,讓他從此安度餘生。
但這,只是一廂情願。武則天有她自己的考慮和心態,會就此放過李賢麼?
劉冕不知道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