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的聲音喊得都沙啞了。接著他放低聲音說道:“我們現在是在浪費時間。快趕著你的車隊回營地吧。”
查理·霍格看著米勒,嘴動著,想說話,但並沒有發出聲。然後他把手伸到後面,從夾子上拿起長長的牛鞭,沉重的把柄後面拖著編在一起的皮革。他啪的一聲甩在頭牛耳朵的上方,在慌亂中皮鞭尖收得慢了一些,右側頭牛的耳朵上帶出許多血。那頭牛瘋狂地甩著頭,向前躥去,拖動了其他的牛,讓它們大吃一驚。瞬間,牛隊跌跌撞撞,每頭牛各拉各的,朝不同方向用力。然後它們安定下來,又開始平穩地向前拉。查理·霍格又甩響了皮鞭,車隊轟隆隆地跑起來。他沒花心思去引導牛隊繞開野牛屍體,因此馬車車輪軋過野牛屍體,一陣陣劇烈顛簸。硬邦邦的牛皮從馬車上滑了下來,落到地上。馬車沒有停,牛皮也沒有撿。
騎在馬上的三個人離馬車很近,他們得拉住韁繩,以免馬脫韁跑到前面去。幾分鐘之後,空中白花花的一片;在他們兩側可以隱約看見如同蒙上面紗的青山。但他們看不見前面的營地。兩面蔥鬱的松樹引著他們在平坦的山谷裡向前走。安德魯斯眯起眼睛朝前面的營地看,但滿眼都是雪,雪花旋轉著慢慢落下,一片接一片,一片接一片。他騎著馬,雪花迎面飛來。如果他看著雪花,雪花旋轉,他的頭也跟著旋轉,他就頭暈目眩。他眼睛盯著轉動的車輪,看到雪四散開來,像瀰漫的煙霧包圍著自己,把自己和其他人分隔開來,儘管他們走在前面的時候,他還能模糊地看到他們。他的馬在野牛屍體中間一會兒走,一會兒小跑。他赤裸的雙手,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抓住鞍角,凍得通紅。他想把一隻手插進口袋裡,但口袋布粗糙堅硬,磨得手生疼,他又把手拿出來,暴露在外面。
幾分鐘之後,地上鋪滿了雪;馬車車輪輕易地軋進雪中,留下兩條平行的黑色細帶子。安德魯斯回頭看了一眼,車輪軋進雪中沒幾秒鐘,淺淺的車轍就被雪填上了,他們身後幾英尺的地方就是一片白色,因此他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什麼地方,儘管他們在移動,儘管馬車在顛簸,他感覺他們還是在原地沒動,像是陷在了巨大的踏車上,踏車把他們往上舉,但並沒有讓他們往前進。
第一陣雪花飄落的時候,風已經停了,現在又颳了起來。風颳得雪花在他們周圍打轉,吹得雪打在他們臉上,迫使他們眯起眼睛,減緩雪花對眼睛的衝擊。安德魯斯感到下頜疼痛,這才意識到原來他一直使勁兒咬著牙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的嘴唇上有許多小裂口和傷口。牙齒咬緊的時候,嘴唇往兩邊拉,齜牙咧嘴,冷風一吹,嘴唇痛得鑽心。他放鬆下頜,低下頭,哈著腰,來抵禦刺骨的寒冷。他把韁繩在鞍角上繞了一圈,用手拿著,然後信馬由韁地往前走。
風越刮越大,雪越飄越密。有一刻,安德魯斯看不見馬車和其他同伴。在昏沉麻木中,他隱隱地感到一陣慌亂,他連忙抬起頭。在呼嘯的風中,他聽到左邊某個地方,有馬車車輪吱吱嘎嘎的聲音。他拉馬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過了一會兒看到馬車龐大的車身在滿是野牛屍體的地面上歪歪斜斜地走著,他還隱約看到查理·霍格弓著身子搖搖晃晃地坐在高高的彈簧座椅上,把牛皮鞭甩向厚實的空中,由於雪壓風淹,潮溼的皮鞭只是輕輕地響了一下。
風勢還在增強,風在山中號叫,把雪吹成一個個刺人的小球;風把雪成片成片地從地面上吹起,又將它撒落在地上。風把凍硬的白色粉末刮進他們的衣服縫隙裡,粉末碰到他們的體溫便融化了。風又讓潮氣變成了冰,因此衣服變得沉重,硬邦邦地貼在他們的身上,把寒冷傳到他們的身體裡。安德魯斯更加用力牢牢地抓住鞍角。他的手已經失去了知覺。他將一隻僵硬的手從鞍角上移開,伸展手指,並且用手敲打腿的側面,直到手開始有疼痛的感覺;然後他又換另一隻手,重複同樣的動作。剛做完,第一隻手又開始麻木了。由於雙腿坐在馬鞍上的姿勢,馬鞍上堆積的雪成了“V”字形。
風中隱隱聽到叫喚聲,馬車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的馬停住了,把他往前一衝。他又聽到一聲叫喚聲,以為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弓著身子,頂著風,騎馬沿著馬車的一側向前走,每一兩秒鐘,半睜開眼睛,吃力地向前看,想弄清楚是誰在叫他。原來米勒和施奈德正在前面等著他,他們的馬迎著風擠靠在一起。當他走到兩人跟前時,看到查理·霍格弓著身子,背對著風,蜷縮在兩匹馬中間。
米勒和施奈德低著頭,僵硬地俯身迎著風,帽簷被刮在臉上。他們下了馬,彎腰低頭迎著風,在風中傾斜著朝安德魯斯走來;米勒招呼安德魯斯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