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扮演熱心紅娘,三隻討厭鬼你唱我和,差點就給你和陳墨迎進一名新主子來。這些人……都當我是傻瓜呢,嘿嘿……”
流蘇呆愣地看著畫眉:“王妃,你還好吧?”
畫眉嗤笑:“怎麼不好,誰不好我也得好,哼!”
眼看著二人慢慢走遠,陳墨冷汗流了一茬又一茬。畫眉、流蘇二人聲音雖然壓得極低,卻又怎能逃得開內力醇厚王爺和他耳朵。
沉默樹……呃……呃……陳墨撓著頭,飛快地移開視線,已經不敢再去看王爺黑得堪比鍋底臉了。
然而片刻之後,陳墨髮覺有些不對,他大著膽子側眼一瞧,霎時石化。方才還緊抿著唇、黑著臉王爺,此時唇角竟一點點勾了起來,一副想笑卻強抑著不笑樣子。
陳墨鼓起勇氣喚他:“王爺,你還好吧?”
初雲臉上笑容倏而不見,又板起臉:“讓那些暗衛繃緊神經,王妃若有半分閃失,你們一個兩個就都請提頭來見。”
陳墨嚇暈,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是,是,是,王爺。”
初雲嘆了口氣:“穆一淨傷得怎樣?”
陳墨解釋得很細緻:“並不嚴重,只淺淺劃破了皮,大夫給她配了些外敷藥,穆小姐也不喊疼,只擔心會留下疤痕。不過大夫說沒事,只要別見水,一點印子都不會留下。”
初雲點頭:“嗯。”
陳墨指著承芳閣門:“要進去看看嗎?”
初雲搖了搖頭:“不進去了。”頓了頓又道:“你讓承芳閣裡侍候下人們注意著些。還有,讓陳青抓緊時間。”
“是,王爺。”
初雲抬眼看向王府大門,畫眉與流蘇早已不見了蹤影,他沉默片刻,正要轉身,看見娟寧疾步走了過來。她並不看初雲,也沒有再去承芳閣,徑自向著王府大門方向走。
初雲揮手摒退了陳墨,疾步追向娟寧,見她只顧大步疾行,一急之下拉住了她手:“皇姐――”
娟寧沒有回頭,只狠力一甩手,不防手被初雲緊緊握住,沒能掙脫。她迴轉身去,在對上初雲眼睛一剎那,就要脫口而出一句怒斥又生生咽回了喉中。
初雲哀哀看她,輕喚道:“皇姐。”
緊握住自己那隻手乾燥清涼,帶著不容抗拒力度。娟寧怔忡無言,半天才吐出句話來:“你還要同我說什麼?”
初雲臉上一貫俊逸神采不復蹤影,他神情疲憊,眼裡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無措:“皇姐,我很累,從七歲開始至今,十八年來,沒一天不累。”
娟寧一下子沉默了,她別開臉去,不肯叫他看見她眼中毫無預兆地泛起水光:“突然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初雲滿懷期翼地看著她:“皇姐,你如果還想弟弟活得輕鬆一些,往後……就別再這樣了。”
娟寧再也忍不住,心酸與委屈齊湧心頭,眼中淚水潸然而下。
初雲掰過她肩,像幼時那般伸了手去抹她臉上眼淚:“皇姐。”
娟寧開啟他手,自己拭淨淚水:“雲兒,你以為,你以為我不想讓你輕鬆、讓你幸福麼?我這樣……還不是因為不忍看你和小淨鬧成今日這副情形。你十二歲、她七歲那年,你們兩個初遇,再一步步攜手至今,你們倆之間是怎樣情意,我全看在眼裡。父皇賜婚我沒法替你阻止,但你和小淨――”
“皇姐,”初雲出聲打斷她話:“父皇賜婚你是沒有立場阻止,可我若不願,父皇也未必會勉強於我。”
娟寧用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初雲話:“雲兒,你是說……你是真心要娶畫眉?”她盯著初雲眼睛,長睫在他眼底打下幽漆陰影,襯得那雙狹長眼異樣深遂。
秋風簌簌,枯黃得早樹葉在風中打著旋兒飄下。初雲伸手拉娟寧避開那些碎葉,調整二人位置,替她擋住涼風。
他平靜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虛縹:“皇姐,自記事以來,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地讓身邊人笑,讓父皇笑,讓母妃笑,讓母后笑,讓皇兄笑,讓皇姐笑,讓……小淨笑,你們笑了,我也就跟著笑。”
他別過頭去,輕呼了口氣,片刻後方轉回頭來:“其實我又何嘗不期盼能有那樣一個人,肯費些心思來逗我笑上一笑。你們都讚我武藝精湛,難逢敵手,常開玩笑說,只要與我在一處,侍衛們便都成了擺設。”
初雲看著娟寧通紅眼圈,苦笑:“其實這天下又哪有什麼真正難逢敵手。我同樣會害怕,也會疲累,也希望有日會出現那麼一個人,能讓我安心地呆在他身邊,不必強撐出一副強勢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