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醒過來,只覺得空氣裡硝煙味難以忍受。他們掙扎著爬到射口,想吸幾口新鮮空氣。射口外,幾個陸戰隊員已經爬起來,衝過這座地堡,撲向其他正在噴煙吐火的火力點。美國海軍陸戰隊所受的訓練,要求他們每個人都能獨立作戰,一個人也要達到最終的目標。
奧 裡森和他的連長,從被炸塌了大半的地堡邊上,又費力地刨出另一條蓋溝口。他們摸黑鑽進去,裡面很寬敞。蓋溝頂部有很厚的水泥,象是一條主幹道。沒走幾步, 就更寬了。裡面有彈藥箱、傷員和跑來跑去計程車兵。看來,日軍的主力躲在很深的地下,炮彈根本沒傷著他們。他們在每個射擊位置上只留少數人,每有死傷,就有 人補充,難怪他們抵抗得又兇狠又頑強。
奧裡森和連長早就脫光了膀子。他們倆恰巧個子不高,日本兵也絕不會想到他們是敵人。幾個過路計程車兵還在暗中匆匆對他們講幾句日語,也許是說某處火力點又出現險情,讓他們趕去等等。
兩 名陸戰隊員提著炸藥塊,鑽進一個較大的地堡。地堡裡除了有一挺12。7毫米的高射機槍外,還有一門75毫米野炮。幾個炮兵瞄準擱淺在礁盤上的兩棲車和登陸 艇射擊,每打一炮,他們就狂呼一陣,互相伸出大拇指。休伊借炮口的閃光,從射口看去。只見每擊中一輛兩棲車,在它背後躲藏的美軍就被打倒幾個。
休伊連想也沒想,把手裡全部炸藥都丟在一堆炮彈箱上。他拼命拉住奧裡森跑,沒跑幾步,爆炸的氣浪就趕上了他們,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掀在地上。轟然一聲巨響,他們昏昏沉沉,又一次什麼也不知道了。
戰 線推進了五十碼,再也拱不動了。新的縱橫交織的火力點又把惠特尼他們釘死在地面上。現在,他們總算是爬過了曾經賴以活命的岸邊沙堤,處在散亂的沙丘和殘樹 枝間。不斷有炮彈劈斷椰樹,樹葉和枝幹掉在他們身邊。惠特尼遠遠望到了飛機場。跑道旁有幾架破飛機。在主跑道和三角形的兩條滑行道旁,全是墳丘似的火力 點。機槍打成一片火海,小口徑火炮的炮彈出口聲也相當密集。
惠特尼測算了一下,單是涉水上灘並殺出五十碼血路,他們營已經損失了四分之三,按此比例算下去,就是把“海魔”的總預備隊第八團投入貝蒂歐,恐怕也拿不下全島。他手中計程車兵每個人都很寶貴,灘頭上的每件物資都要珍惜,無淪如何,要堅守到天黑。
他的傷腿在痛。想起彈傷,他還暗自慶幸。如果子彈往外半英寸,就會打斷股動脈和大腿骨;如果往裡半英寸,正好打在生殖器上,結果更糟糕。無論出現哪種情況,他都會倒在礁盤上,鮮血流光,最後死去。“海魔”投入戰爭以來,他大小也打過一些仗,從來沒見過如此猛烈的火力。
他抑制住喊叫的慾望,翻過身,仰面朝礁湖望去。所有的美軍艦艇都畏縮在礁湖中心,既不敢繼續派兵登陸,也不敢打炮——怕傷了自己人。它們失去了同岸上部隊的 聯絡,只好等待。在海洋的方向上,“馬里蘭”號和其他艦艇一起,偃旗息鼓,也在等待。一架海軍艦炮校正機在灘頭五百米高的地方飛過,想看個究竟。它什麼也 看不到,陸戰隊員的身體同沙丘、彈坑、殘樁己經融為一體。它能看到的只有燃燒的兩棲車和發狂射擊的日軍火力點。它也只能等待。
等待誰呢?
當然是一位指揮官。他必須報告灘頭情況,然後,希爾和雷蘭德才能決定新的方案。無論如何,舊的方案從一開始就泡了湯。
這位指揮官可以是惠特尼,也可以是別人。貝蒂歐北岸平行登陸了三個營。但其他兩個營的處境更慘。在惠特尼營西邊的紅一灘頭,地形是個凹狀海灣,兩邊突起的小 岬角都有極堅固的永遠火力點。位置在貝蒂歐鳥嘴和鳥胸之間的鳥脖子處。交叉火力之猛,第一批槍灘的一連陸戰隊員,被殺得一個不剩。後來,那個凹灣就被稱為 “死人灣”。
惠 特尼假定其餘的那兩個營長和他們團長梅西上校已遭傷亡,他必須負起“電流”作戰的全部職責。他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如果一個少尉和一箇中尉遇到這樣的局 面,他們也會同他一樣乾的。陸戰隊訓練中要求每一個士兵也同樣是一個軍官,每一個軍官也是一個士兵。在弗吉尼亞州奎安提柯陸戰隊學校,教科書上都這麼明明 白白寫著的。
中校必須同霍蘭德聯絡,結束這種“該死的等待”。
惠特尼等不來柯爾,他又派出四名士兵去尋找合用的電臺。兩名士兵披打死,另兩名士兵勉強弄來的電臺也是壞的,天知道RCA公司的TBY電臺為什麼一浸海水就報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