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力點炸掉了。柯爾爬過來,撕開急救包。手忙腳亂地給營長包紮。“中校,你覺得怎麼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惠特尼要乾的事太多了。他需要建立自己的營指揮部,需要和他的各個連建立聯絡,需要和友鄰部隊組成一條戰線,需要向霍蘭德·史密斯報告戰場形勢,等等。然而最要緊的是,他必須搞清自己現在位於何處。
他向右手方向張望,找到了大棧橋。它離他藏身處相當遠,證明他已經偏離了紅二灘。他猜想,也許是在紅一灘(紅灘、綠灘:指軍用地圖上標註的登陸灘頭的顏色) 和紅二灘的結合部。海灘上橫七豎八躺滿了美軍的屍體,陸戰隊傷亡慘重。在一道沙堤下隱蔽了一些美軍士兵。他們被打亂了建制,僥倖登岸,驚魂未定,既不知該 怎麼幹,也沒有誰指揮他們幹。局面一團糟。
惠特尼中校讓柯爾把沙堤後的人召集起來,檢查了一遍裝備,才發現一些人沒有槍,另一些人則是兩棲車或舟艇的駕駛員。一輛兩棲車深入到沙灘五十碼的地方被擊毀了,似乎能在它附近建立一個據點。
幾名士兵被派出去,受命消滅沙堤和廢車之間的一個日軍大火力點。他們剛爬出沙堤,就被打死。日軍的火網密得連只老鼠也鑽不過去,他們一點兒也不吝惜子彈。
惠 特尼吩咐柯爾到另一輛在淺水區損壞的兩棲車上去找電臺。他要先把貝蒂歐灘頭的情況報告給霍蘭德·史密斯少將。少將必須調動“海魔”師的第六團和第八團。第八團是師預備隊,第六團是軍預備隊。他們現在還留在洋麵上的運兵船裡。如果第八團不投入戰鬥,“電流”行動功敗垂成,絲毫沒有把握。
柯 爾也身負重任。這個前農場主點點頭,慢慢向海灘爬去,身後留下一道拖痕。鹹水湖中的屠殺仍然在進行。因為陸戰隊已經有人上岸,連空中掃射的F—6F機也收 攤了。島上、沙灘、礁盤,完全是日軍的天下。惠特尼連一個日軍也看不見,屍體也沒有。他們象是在同幽靈作戰。日本人一定在狂笑、在嚎叫,戰爭的法則實在殘 酷。
中校一小撮人防守的海灘長約五十碼(45米),縱深不到二十碼(18米)。他們被日軍的火力死死釘在沙堤下,一動也動不成。中校無能為力,無法越雷池一步,於巴巴地等待,看著太陽慢慢地往天頂爬。
惠特尼看看錶,才十點一刻。
6
第三波和第四波車艇全部被擊毀了。它們就棄在礁盤上,象退潮以後的礁石,面目猙獰。許多車艇冒著煙,火舌舔著漆皮上的白五星,把起泡的油漆慢慢燒光,使兩棲車成了黑色的醜八怪。
礁湖中的驅逐艦,完全不明白海灘上的情形,無所事事,象兩個打架插不上手的壯漢。
繼續衝灘是不明智的。有些車舟看清了險惡的處境,調轉屁股,駛回湖中心,躲在驅逐艦背後,象被打怕了的孩子。
一艘大登陸艇硬衝上礁盤。每逢它前艙門開啟,就有一般陸戰隊士兵衝出來。沒等他們站穩,就有幾發炮彈在附近爆炸,把他們打倒,如同刈草一般。一會兒,艇門前大片海水都泛紅了。一定是有幾門日本火炮,全測好了距離,艇門一升就拉火,百發百中。
增援部隊被阻斷了。
沒 有任何好辦法。必須攻佔沿岸的炮陣地、機槍巢,才能保證後續部隊的增援。而失去了增援,單憑惠特尼幾個人什麼也幹不成。一切通訊聯絡都斷了。惠特尼臉色鐵 青,血紅的眼睛釘著敵方噴火的機槍射口,眼睛裡也在冒火。多少年來,美國人同傲慢而訓練有索的英國人打過仗,同頑強的墨西哥人打過仗,同強悍的印第安人打 過仗,同自負的西班牙人打過仗,對方有白人、紅人、黑人、混血人;現在頭一次同黃面板的亞洲人、兇殘古怪的日本士兵打仗。看來,日本兵並不好對付。
除了獨立戰爭外,美國發動的戰爭主要是為領土,次要是為經濟的、政治的利益。美國士兵多次在海外作戰,習慣於各種對手。他們對敵人,僅僅是執行總統和各級軍事長官的命令,並沒有刻骨的仇恨。有時候打一場戰爭就象參加一場爭奪錦標的橄欖球比賽。
日本兵卻不在此例。他們突然偷襲珍珠港;在巴丹殘酷地虐待戰俘,讓美國人在烈日下“死亡行軍”;他們刀劈了威克島的守軍,因為美軍打退了他們兩次登陸;在瓜 達爾卡納爾,他們不留戰俘,而留下了虐待狂的惡名;美國人只有以牙還牙,方解心頭積恨。雙方打紅了眼,談不上紳士風度,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都是由野蠻人發 動的野蠻戰爭。
不要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