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還不到一點半。
校門口高瘦的銀杏樹,彷彿遺世獨立般站在路邊,周邊都是較為矮小的法國梧桐和香樟樹。
陽光從樹葉間散落在地,如串串金幣,不遠處閩江緩緩流淌,嘩嘩的水流之聲,卻帶不走絲毫的悶熱。說起來,這秋老虎也是夠嗆,明明晚上冷得要蓋被子了,但大中午卻像三伏天般熱得要命。
楊子建抹著額頭上的汗水,看了身邊的崔老師一眼,他仍然平靜淡然地站著,溫文如水,彷彿一株垂柳。楊子建不怎麼喜歡這位老師,他沒有楊君老師那麼開明幽默,也沒有李閔老師那麼勢利直接,更沒有林老師那麼方正無私,他太陰柔了,讓人捉摸不透。
“這次座談會由文聯和建設局聯合主辦,受邀作家都有車輛接送,我們就在校門口的路邊等等就行了。”崔攸解釋道。
市文聯是負責民間文藝體團聯絡、協調、服務的單位,也是出名的窮單位,很多活動都得跟富單位聯辦,特別是跟市建設局,因為市建設局有全市最好的招待所,而且還有丹山景區、虎川水庫、九龍山景區等旅遊接待。
鈴鈴——
越來越多的學生騎著腳踏車駛進校門口,很多學生向崔老師問好——這位中等身材、眼窩較深、頭髮雜亂、眼睛清亮的語文老師在一中名氣挺大的,除了詩歌散文寫的好外,他的語文教學也不錯。
楊子建問道:“這次金秋座談到底是什麼內容,為什麼這麼隆重?”
崔攸想了一下反問道:“你知道尋根文學嗎?”
楊子建點頭道:“我讀過一些評論和報道,1985年韓少功率先在《文學的“根”》中宣告:文學有根,文學之根應深植於民族傳統的文化土壤中。其實從汪曾祺的《異秉》,到賈平凹的《商州系列》,作家一直在尋找傳統文化的根,以便建立自己的風格和思想。我其實也在這麼做,南劍是閩學之源,閩學是宋朝的儒學,不是明清的儒教,它有許多可取之處。”
崔攸嘆道:“儒學啊,傳統文化啊,這些與現代生活其實有點格格不入,詩歌是吹響時代的自由號角……這些不提了,我中午從言叢那裡瞭解到,這次文聯舉辦‘金秋座談會’,其實是因為省文聯副主席賈桂帶著《閩省文學》編輯部到虎川採風,順便座談,鼓勵一下南劍市的尋根文學。”
楊子建明白了,所謂採風,其實就是來虎川水庫度假遊玩。不過,他心中暗喜:賈桂可是散文大家,著作等身,解放前就在南劍住過很長一段時間。至於《閩省文學》是閩省第一文學期刊,由省文聯主辦,主編就是省作家協會副主席,認識這幾位大作家,對加入省作協大有幫助。
崔攸笑道:“現在明白了吧,這次座談會對你很有意義,市作協已經把你的散文作品列印了一份,推薦給省裡的採風團,如果不出意外,《閩省文學》會採用你一兩件散文。”
楊子建眉開眼笑道:“非常感謝。”
崔攸話鋒一轉,又道:“子建,橡樹文學社現在名氣越來越大了,報名申請的人越來越多,甚至二中、四中、五中都有學生來投稿,林老師也打算將第二期的頁數增加到三十到四十頁,並不斷向教務處申請經費。你提出的編輯分組的建議非常好,但是,這幾個組長的人選未免太狹隘了,為什麼一定要第一批社員中選呢,你這不是搞特殊嗎?”
楊子建暗忖:我就是要搞特殊啊,這樣才有競爭,才有活力,所謂的平等,不就是吃大鍋飯嗎?地主階層一取消,所有農民都成了國家的佃農,就沒有了種田積極性。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只能乾笑道:“這不是熟人好辦事嗎?省心!第一批社員大多是(2)班的同學,都服汪灩和我。您是知道的,這人越多越不好管,如果為了選幾篇稿件大吵大鬧一地雞毛,我們還要不要讀書學習了?”
崔老師點了點頭,又問道:“初中作文組、高中散文組、高中通訊一組二組、高中詩歌組,你的人選都定了嗎?”
楊子建聳聳肩道:“我無所謂,只要文筆過得去,林老師和崔老師認可,那就定誰。《橡樹》風格明確,就是言之有物,寫身邊的所見所聞,用優美的語言記錄高中生活的一點一滴,於平凡之中展現美好和感動。”
崔老師不至可否,他寫的詩歌思想深邃,對語言要求極高,有自己的一套追求。他不想一中的詩歌被楊子建這夥小集團給帶偏了,於是悠然道:“但是詩歌組很成問題啊,我看了第一批所有社員的詩歌,除了你之外,水平都不高。”
楊子建立即明白了,問道:“您想推薦寫詩歌很優秀的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