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實道,“一是恰好有宅子,怕這會兒不定下就錯過了。二是怕與你說了,又走不成,所以就先搬了出來。”
“為何這麼急著走?”
夕鳶端起茶杯握在手裡,輕輕抿了一口,低聲道,“我也不能總賴在你那兒不走,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既然要在蘇州一直住下去,那買宅子、獨立,這都是遲早的事。我不想留到你回來,也是不知道該怎麼道別。當初離京的時候,我便誰都沒有去見,辭別總是太傷感了些,還不如等塵埃落定,再去分說。”
楚離神態清冷,一襲青絲以一根黑色錦繩高高束起,顯得五官輪廓愈加分明。屋裡沒開窗子,房門又不知何時讓他用內力關上了,光線雖暗,卻獨見他一雙剪瞳宛如秋水,直挺鼻樑下的薄唇微抿,彷彿在思索什麼。
屋裡靜默一瞬,而後又聽楚離緩緩開口道,“聽老陳家裡的說,你在府裡住著的時候,姑媽曾喊你去過一次?”
夕鳶不知他怎麼話鋒突然一轉,便點了點頭道,“是有這麼一件事兒,當時陳嫂子也跟著一起去了,蕭夫人留我用了飯,然後便回來了。”
楚離的目光落在她的眸中,帶著幾分深意,話音一針見血,“她是不是同你說了什麼?”
夕鳶一愣,下意識的搖頭,“沒說什麼啊,就是話了話家常,拉了拉長短,我還問了她鋪子的選址問題,她也很親切的告訴了我。”
楚離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帶著一股近乎有些妖異的感覺,唇瓣輕輕一動,“還敢欺師?”
“……真的也沒說什麼啊,而且連那兩位愛慕者都沒出現,談話氛圍還是挺不錯的。”夕鳶的聲音在楚離的目光注視下越來越低,到最後實在是受不住他這種無聲的逼供,“真的沒說什麼,就是……她好像很擔心你的終身大事,然後對咱們倆的關係,似乎也有些誤會。”
楚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似乎也沒太將這事放在心上,“所以你就嚇得捲鋪蓋跑了?從前沒看出你是這樣膽怯之人,對付七和莊那人的魄力都到哪兒去了?”
夕鳶看了他一眼,小聲辯駁,“那怎麼能一樣,現在這麼多人誤會了,我再住下去,對你的影響也不好啊。要是你有了心儀的女子,結果人家聽說還有我這麼一號人和你住在一個屋簷下,人家要怎麼想呢?”
她說著說著,就覺得底氣足了些,越發的理直氣壯起來,“何況我不走,你那些愛慕者只怕三天兩頭就要過來說三道四,到時候誤會的人就要越來越多,事情不就更難收拾了?”
楚離一道目光掃過來,即刻就將她的底氣消去了大半,而他之後的話就更是——
“現在才幾個人知道,也值當你害怕?再說了,他們誤會,又有什麼打緊?”
夕鳶驚的險些咬了舌頭,“怎麼不打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離揚起眉毛,還不待開口夕鳶便反應過來,連忙改口,“師父的話太過深奧,徒兒愚鈍,聽的不明白。”
他神情自若,為自己斟了杯茶,白玉般修長的手指握著淡青色的瓷杯顯得格外好看,“世人言語,不過是他們自己的揣測罷了,若每句都要去在意,豈不是白白虛耗自己的光陰?你是心性豁達之人,這些個勞什子虛文,為何又要去理會呢?”
夕鳶怔了怔,忍不住嘆下一口氣來,“可是他們總是這樣揣測,又自作主張將你我看作是……我也怕給你增添困擾,我搬出來是對你我都好,流言自然也可以不攻自破。”
楚離抬手微微擺了擺,即便在這樣的初冬,他穿的也並不厚實,衣衫飄逸,如一片清風。“有些時候,不必活的太過計較,有些事也不必太過較真,順心而行,才能活的灑脫,活的自在。何況你放才又說什麼怕耽誤了我,這種無聊之事更不必想了。”
他說罷之後,站起身來,伸手在夕鳶鬢邊輕輕撫了一下,眼神語氣,竟隱約有幾分溫柔之意。
“你既然已經搬了出來,那就住在這兒罷,至於我姑媽說的話……罷了,這些事言之尚早,我先回了。”
楚離轉身離去,卻留下呆愣愣的夕鳶,半晌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什麼叫言之尚早?
他又為什麼會做出摸自己頭髮這樣親近的舉動?
楚離的心思她從來都是猜不透的,這次他沒有發火,臨走竟還這樣溫柔,讓夕鳶實在是一點都猜不透他的用意。
只是,楚離似乎也沒與她有絲毫見外之意,雖然她搬了出來,楚離卻還是時常過來與她用膳,得空的時候,用完膳再與她到後院,點撥點撥她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