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他!”任笑遲往車外大吼一聲。
那人的動作停了停,似乎在猶豫。
任笑遲感覺車子在動,忙又重複一遍:“先救他!”接著後頸一痛,迷糊了過去。
剩下的兩個男人掏出槍,那人來不及多想,握著手裡的另一把短刀,殺了上去。
林默涵一擺脫鉗制,迅速看了一眼已經開出去七八米的車,旋即跨開腳步往回跑。忽聽見“砰”的一聲,腿一彎,身體一晃,險些跌倒。踉踉蹌蹌地跑出五六步遠,林默涵穩住身體,擺開雙臂,飛奔到自己車前,按下一直攥在手上的車鑰匙,開啟車門鑽進去,立刻發動車子,從三個癱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身邊繞過,開足馬力衝向出口。經過剛才那個地方時,那人早已不知所蹤,只地上閃過幾個黑影。
不到兩分鐘,地下停車場又恢復了平靜,只是空氣中多了幾分血腥味。
第九十二章
任笑遲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不知道時間,不知道日期。她被捆住了手腳,封住了嘴巴,矇住了眼睛。她被籠罩於一片黑暗之中,漫長得像是沒有盡頭。然而她卻能聽到聲音,有像要把天炸出窟窿的轟隆雷聲,有像要把天劈成碎片的霹靂閃電聲,有像要把世間萬物吹得拔地而起的呼嘯風聲,有像要把世間萬物淹沒的嘩啦雨聲。任笑遲覺得自己正在太古時期的那個大雞蛋中,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猶如盤古揮動大斧時的一聲怒吼,只待吼聲過後,一個全新的世界就此誕生。
任笑遲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又是什麼時候醒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睡著了,還是從來就沒醒過。她就在這似睡猶醒、似醒猶睡之間一直等待著。她不知道最後等來的會是什麼,是綁架她的人?是解救她的人?還是死神?她不知道她會等到什麼時候,是下一秒?是下一刻?還是下一次她從混沌中恢復意識時?
因許久滴水未沾、顆米未進,她能感覺到身上的能量正在消失。單薄的衣服抵擋不住潮溼的空氣,陣陣涼意浸入面板,裹上全身。她越來越冷,只能儘量蜷縮成一團。外面的風雨雷電之聲依舊,枕著這些聲音,她昏昏然地又想睡了。睡了也好,睡了就能忘了現在的處境,只在她想在的地方了。
這是一張紅木供桌,桌上擺放著一隻三足青銅立香爐,爐裡插著三支香,香頭輕煙嫋嫋,煙後是一座黃花梨佛龕,龕內供奉著觀世音菩薩,菩薩對面是一張憔悴的面容,面容上有佈滿血絲的眼睛,有泛白的嘴唇。嘴唇開合,出來的是暗啞沉滯的聲音。
“媽……告訴我她在哪……”
沒有誰給出回應,只有一聲聲電閃雷鳴,彷彿那是老天在歇斯底里地發洩,憤怒、痛苦、害怕、彷徨,難道強者如天也被綁架了?
“我要她回來。”語氣似陳述,似祈使,又似懇求。“我只要她回來……”
還是沒有回應。早就知道不會有回應,也知道即便如此,這裡也不會再顯得空落。
“楓哥!”一個手纏繃帶的男人匆匆跑進屋說,“找到他們了。”
下一秒,滂沱大雨中多了一個疾行的身影。
任笑遲又做了個有關葡萄園的夢,只是這次不是採摘葡萄,也沒有那麼多人。這次園裡很安靜,夜風穿林而過,樹葉窸窣作響,波動了片片月光。月光裡,她靠在另一個人懷中,被熟悉的味道包圍著,聽著風聲、葉聲,看著月動、影動。她告訴他,他身上的味道像四月泥土的氣息,厚實、溫存,又不乏張力與生機。他淡淡地笑了起來,問她就不怕被土給埋了嗎。她說不怕,那樣的土裡有生的希望。
她現在是被埋在土裡嗎?她好像聞到了土的味道,卻是發黴、溼冷的。她已不在夢裡了吧。
任笑遲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當僅剩的一點意識回到腦中時,她模糊地慶幸她還能醒過來。手腳被綁得太久,已經麻木到像是不存在了一樣。眼裡依舊黑暗,像是再也沒有光能夠照進來。耳邊一片寂靜,似乎世界從此失聲了。風雨雷電呢?都停了嗎?何時停的,何時只剩下她一個了?她又要等到何時?
雨還在下,只是小了很多,淅淅瀝瀝的,連綿不絕。經過先前狂風暴雨的吹打,青磚花圃裡落了片片花瓣,有被半掩於土中,有散落於葉上。也有落在外面的,或被雨滴釘於地面,或隨雨水浮動。梔子、玉簪等花在細雨中喘息緩氣,疲憊不堪。花圃的角落裡不知何時開出幾朵石蒜,如一團團熄不滅的火焰,在雨中傲然挺立,傾吐著溼潤的香氣。
“洛楓派你們來的?”於崟拿槍指著突然衝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