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黃郛專攻政務,並在這一領域享有盛名,這也就是為什麼黃郛可以縱橫南北政界的原因。
黃郛任南京政府外交部長,是應蔣介石之邀,南下來捧義弟的場。可是一個濟南慘案,全國民怨沸騰,蔣介石到處拉人頂過,權衡半天,還是決定拿自己的兄長開刀,實施“丟馬保車”的辦法,親自發電報逼其下臺走人。
當初三兄弟結義時,蔣介石曾特地鑄劍兩把,分贈兩位哥哥,上刻“安危他日終須仗,甘苦來時要共嘗”。
老大陳其美在二次革命中被刺死,早早失去了與大家共嘗的機會,如今三弟飛黃騰達,趨利而走,也不再需要黃郛這個落魄二哥留在身邊了。
時光像一把無情的刻刀,會改變每一個人的模樣。
抬頭仰望,似乎只有滿天的星斗才記得那三個年輕人曾對天發下過的宏願,也才記得他們曾有過的理想和友情。
黃郛被迫辭職後,心情異常苦悶彷徨,乃至於四顧茫然,無所適從。
這時他忽然想到了曾經去過的莫干山。浙江多佳山水,然而在他的印象裡,莫干山卻是一座既不秀麗,也不雄偉的土山。
但也許恰恰是這一點,符合了黃郛當時的心境。
於是他走進莫干山,開始了長達六年的隱居生活。自進入這座大山起,黃郛就決心不再從政,與政事一刀兩斷。
他疲倦了,真的疲倦了。
山水看似沒有生命,有時卻要比人可靠得多。
讓所有的傷心都遠去吧,讓所有的諾言都成為青春的祭奠,我只有莫干山。
黃郛夫婦與莫干山結下的不是一般友誼,那是生死之交。他們走過山裡的每一條小徑,認識周圍的幾乎每一個人,莫干山漸漸成了他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此,知我者,二三子。
——《亦云回憶》
然而這一對神仙人物卻終究沒能和小說中所描繪的那樣:“他們隱退江湖,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艱難的選擇
打破平靜的是“九一八”,從這之後,黃郛開始重新關心時事,併為山河的破碎而深深憂慮。
這時蔣介石的徵召書來了,要請他出山,可是黃郛不為所動。
蔣介石親自發去一封電報,言稱:為了我們之間30年的友誼,你不應該推卻。
黃郛覆電:欲保30年友誼而不敗,我們就不應該再共事!
濟南那件事給黃郛的刺激實在太深了。現在請他,給人感覺,就好像蔣介石是不小心口袋漏了一個洞,把棋子給丟掉了,現在日本人出來製造麻煩,終於又想起了他這顆棋子。
可我不是棋子,我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請不要隨隨便便把我丟掉,也不要隨隨便便把我再次放上棋盤。
不僅蔣介石想到了黃郛,汪精衛也想到了,但是兩人誰都請不動這棵大樹。
黃郛如此熱門,並不是因為他與日本人額外有一腿,而是蔣、汪都知道,黃郛有20年從政經驗,對日本國情又有相當深刻的認識和了解,這一點在當時無人能及,並且他還不是國民黨員,個人身份相對自由。
概言之,在那個特定時期,他是“政府可以相信,敵人可以接受,惶惶不定者與之相安”的不二人選。
見黃郛這麼難搞,蔣介石也很無奈,只好用上了放長線釣大魚的辦法。
他不停地給黃郛發電報,除嘮嘮叨叨重敘友情外,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內容抄錄自駐日公使的往返電文,為當時政府一等一的頂級機密。
蔣介石這麼做,其實就是一種親近信任的表示,他希望藉此拉近雙方的距離,同時也使黃郛慢慢適應和進入角色。
這一辦法果然有效,一方面是黃郛本身就有一種擔天下興亡的政治責任感,另一方面是他確實看到了此時的蔣介石有多難。
第一次灤東戰役之後,蔣介石在給黃郛的私人電報中幾乎用上了哭腔:舉世處境最艱苦的,就數你弟弟我了。
黃郛的心軟了。
終於,他答應蔣介石,時隔多年之後,雙方再見一次面。
沈亦云知道後極力反對,這位極其聰明的女子已經察覺到了丈夫的變化,而且認定他們平靜的山居生活將就此結束。
這是你的那位義弟在“請君入甕”,你知不知道?
濟南案的遭遇還沒有受夠嗎,日本人的事非常麻煩,不要再去過問了,你只會因此白白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