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是。”宮女領命退下,宸妃端著盛藥碗和蜜餞的小托盤輕輕放到床邊的小桌上,背對著床上的人,“皇上,藥來了,待臣妾吹涼了就服下去,可好?”宇文浪天痛苦而無奈地皺緊了眉,“又要吃藥了嗎?一天吃幾遍,好不煩人。”“不吃藥,病怎麼會好呢?”宸妃似哄孩子般地軟語開導著,背對他的眼神中,卻閃現一股凌厲的殺機,手腕輕抖,有粉末狀的物體流入杯中,很快與烏黑的藥汁混為一體。“等吃完了藥,再吃幾顆蜜餞,就一點都不苦了。”她的聲音還是溫柔。令人心醉的溫柔。等回頭望向他,目光中也沒有了冷意,唯剩似水一般的纏綿。已經過了午夜,宇文浪天尚無睡意。咳嗽得越來越厲害了,吐了幾次血,胸口撕裂般的痛。宸妃服侍在身邊,衣不解帶,待他稍緩,還跟他講自己小時候在前洲的趣事,分散他疼痛的注意力。“薰衣。”他的眼神已經越來越渾濁了,也越來越氣短,“今天晚上怎麼這麼靜?外面好像一點聲音也沒有。”宸妃微微地笑著,“他們不敢弄出聲響,怕打擾皇上您休息啊。”“薰衣,我睡不安枕,讓你跟著受累了。”“沒關係。”“今天,你對我似乎特別的好。”浪天握緊了她的纖手,“嫁給我這麼多年,你還從沒跟我說過那麼多話,我很高興。”“高興就好,反正……”她望向他,目光更為深情,更為纏綿,語聲卻漸漸不再柔和,“反正,你也高興不了多久了。”敏感到了她的變化與話中有話,浪天疑惑地蹙起了眉,“薰衣,你說什麼?”她稍稍用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我說,你高興不了多久,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張大眼睛看著她,滿面的困惑,滿面的驚慌,還是問同一句話:“薰衣,你說什麼?”那種脆弱而無辜的模樣,突然令她感到無比的負罪,也無比的憎怒,“聽不明白嗎?我告訴你,你病得很重,就要死了,活不過今夜!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你的身體一向都很好,年紀又輕,怎麼突然之間生莫名其妙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直至如今?你從來都不懷疑嗎?就好像你從來都自以為是,把我留在身邊,以為我就會愛上你嗎?以為我不會忘記你給我的痛苦嗎?”宇文浪天呆呆地望著她滿臉的厭惡,和嘴巴飛快地一翕一張,一開始是一片混亂,等她停了很久,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一下子理清楚她話中的意思。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他倏然坐起,直直地盯緊了她,“你說什麼?你從來就沒有愛上過我?我的病也是你一手製造的?是嗎?”宸妃冷笑地望著他。她喜歡看到他這種反應,如此鋒利奪人,與她最恨最恨的宇文浪天變成了同一個人,而不是像剛才,有氣無力地軟弱,令她產生莫名其妙的負罪感,居然覺得於心不忍。“是的,你的病是我一手造成。自四年前開始,我就給你服用一種刺激心臟的藥物,每天一點點,神醫也看不出來,日積月累,終成大病。在今夜的那碗藥中,我給你加大劑量,下了最後一劑,你將活不過今夜。你將帶著你弒父的滿身罪惡,終結在你父親的忌日。”是的,一年以前,貞武帝也是死在一個秋夜,就是與今天同一天。別人不知道,但宸妃知道,貞武帝的死亡也絕不自然,宇文浪天恨他的父皇,也等不及要坐上皇位。“弒父?”宇文浪天淒厲地冷笑,昔日的俊逸與風采全然不再,枯瘦而灰黯的臉狀如鬼魅,“嫁了我六年,你還是以我的庶母在自居嗎?你還是愛著那個老傢伙嗎?當年我問你,你不答,原來你真的愛著那個老傢伙?!”“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宸妃一字一句回答,“他給予了我寵愛與信任,我尊敬他,感激他,忠誠於他!但是,你卻破壞了他的信心,汙辱了我的忠誠……我恨你,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害我沉冤莫白。當年我白綾繞頸生死一線之時便曾經發誓,無論如何也要記住這一刻的痛苦,一定要報復!”他不敢置信地輕搖著頭,“當年我是讓你受了委屈,但是,這六年來,我也寵你,愛你,信任你,連你所生的孩子,我也一併寵著愛著信任著。我令你重生,以為一切都可以彌補,憑我對你的情意,我以為鐵石心腸也可以融化……”“是的,我是曾經決定融化,曾經決定放棄投毒。”說到這裡,她的表情顯得痛苦,雙目盈滿了淚意,“一年前,你登上皇位,只要你肯赦潮玉回京都……可是,你不肯,你還要找機會殺他!”他要殺潮玉,她怎麼可以袖手不顧?淚水滑落下來,無限悽楚,“當年,我沒有騙你,我與潮玉,確然清白。但有一點你不會料到,我與潮玉,也確有舊情……” 那一年,是貞武二十二年,夏。十六歲的秀女閔藍澈,初入宮廷。那時的她,未解情愛,純白若雪,天真活潑。秀女們初進宮,每天要從所居的麗人苑徒步往延慶宮學習宮規禮儀。那是一段比較長的路程,女孩子們穿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