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讓她永遠不會醒來的夢魘。
她突然很哭,也很想吐,胸口像是被一顆大石堵上了,窒息的讓她暈眩。
許多刻意埋藏的回憶在這一刻,蜂擁而至。父親,父親就是這樣離開她的……
安爸爸仍是從前的模樣,謹慎而沉穩,一點不顯驚慌,甚至,還有些從容。照片的邊角是安媽媽同樣從容的模樣,精明而冷靜。不像母親,當年父親走的時候,母親整個人幾乎哭到崩潰,很快便病倒了。
審判的時候,她陪母親去旁聽。父親看見他們,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雖然,笑容很苦澀。父親站在被告席上的時候,甚至,還挺了挺胸,面對著審判席。
公訴人唸了長長的一段起訴書,之後審判長問父親:“對起訴書中對你所指控的犯罪事實,你可以進行陳述和辯解!”
父親說:“對我所犯的罪行,在雙歸期間,我已全部供認不諱。由於我的過失,給我市人民的生命和財產造成極大的安全隱患,我願意接受法律對我的任何制裁。”
審判長:“也就是說你承認起訴書中對你的全部指控?”
父親說:“不。我並沒有索取賄賂,我也沒有貪汙工程款。我不知道對我的這兩個指控的根據是什麼。”
接著公訴人請出了人證,這個人,柯尼卡也是認識的,叫陳永協,是父親與安爸爸的朋友,來過家裡幾次,聽說是在建設局任職。
柯尼卡那時候才知道,這個人竟是父親收取賄賂的人證。
在席上,陳永協說他曾去找過被告,希望被告能將工程交給某企的工程隊做。因為經濟不景氣,這樣的工程,肥水不流外人田,某企畢竟是當市自己的企業。
公訴人問他,當時被告柯立山是怎樣回答的。陳永協說,當時柯立山告訴他,要想得到工程,就得靠實力,就要認真把各方面的工作做細點。
陳永協又補充了一句,這是被告在暗示我要行賄。
公訴人說,難道被告就不是別的意思嗎?比如說他確實是讓你把競標的準備工作做好,而不是一種暗示?
陳永協說,我認為不是。否則,我向他行賄,他怎麼會接受呢?
父親陡然就急了,吼道,當時你送了幾盒巧克力,說是給我女兒吃。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會放了那些東西。
柯尼卡想起這些,眼眶一陣一陣的發熱,突然就抑制不住的站起身跑去了盥洗室。
是了,那些巧克力,進口的Debauve-Gallais巧克力,精美的鐵皮大包裝盒,她最喜歡的零食。
太貴,母親總是不捨得給他買,陳永協送來幾盒的時候,只說是親戚出國帶回來的,她當時乖巧的在一邊沏茶,卻被那巧克力精美的包裝吸引住,期待的看著父親。
父親太疼愛她了,當即掏錢包,說,老陳,不能白要你的,算是拖你買的,我就謝謝你了,這丫頭嘴饞的很,喜歡吃這玩意兒,快傳遍政府大樓了。
只是,她還沒有吃到,便被母親收起來鎖到櫃子裡,責怪父親太慣著他,一個勁兒數落,說這丫頭小小年紀都有蛀牙了。父親偷偷對她做鬼臉,告訴她,會給她偷一盒來。
偷是偷來了一盒,父親還替她拆開包裝,開啟盒子,結果臉都白了,急匆匆的抱著盒子出了門。再沒多久,便傳來了父親被雙規的訊息。
多可笑的事情,一切都只是因為她喜歡吃的巧克力……
審判席上,陳永協說的證據便是那些巧克力,包裝精美的盒子裡邊,實際上放著十萬一張的無記名銀行卡,一共十張。
接著,公訴人開始問父親許多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父親根本無力招架,整個人顯出崩潰的架勢。宣判結果的時候,父親回頭看了她一眼,深深的,也無力的。
柯尼卡手撐著洗手檯,開始嘔吐……她喜歡吃的巧克力,害死了父親……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大力的開啟水龍頭,掰朝一邊,水涼的刺骨。她哆嗦著用手掬起水,一點一點朝臉上撲。
柯立山入獄後,安爸爸升職了,陳永協因為自首,並且做了汙點證人,且是受被告引誘,不得已才行賄,加之身體抱恙,得以保外就醫……
母親訓斥她,都是安家害的。母親說,再看見你跟安家的人混在一起,我打斷你的腿……
母親清醒的時候,躺在那裡,拉著她的手,斷斷續續的說:卡兒……別恨媽……媽心裡恨啊……
柯尼卡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甚至連哭的力氣都已經失去,她並沒有倒在地上,雙目中霧氣氤氳,不用看,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