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一次父親黑下臉來要訓鈞晚冰的時候,鈞晚冰的貼身丫頭紅線都會跑到自己住的平贏院來通風報信。而每一次,鈞仁臣只要想起妹妹在父親的訓斥之下瑟瑟發抖的樣子,就會於心不忍,便急急地感到父親的書房去為妹妹開脫。
其實,他每一次都去的及時了,冰兒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她還當真沒有見到過。
便是這樣,鈞晚冰就在他的庇護下,無拘無束的長到了十二歲,這一年,建安侯府一直不安定。先是建安侯中了一次風,雖然後來清醒了過來,可是身子骨卻是每況愈下了,緊接著就是嫁進來八年都沒有懷上孩子的建安侯原配留下的嫡長子的夫人,帶著好不容易懷上的骨血,小產身死。
雖然建安侯夫人,也就是繼母,並不想給自己續絃一個有助力的妻子,但是好在建安侯雖然中風,卻沒有因為中風而失去了判斷力,在建安侯夫人還在煞費苦心的給原配嫡子尋找一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親事時,建安侯那頭,已經快刀斬亂麻的定下了有琴大人的嫡出四女有琴墨安。
鈞仁臣原來的妻子,是個家族沒什麼勢力的,這也成為他請封世子的一重很大的阻礙。但是小門小戶的妻子也未嘗沒有好處,那邊是他可以絲毫不顧及妻子的感受,一如既往的護著這個妹妹那麼多年。
但是有琴家的嫡出四小姐進了門,便不同了。有琴墨安的長姐是宮裡面的皇后,有琴家肯把嫡出的四女兒嫁給他,也不知父親用了什麼樣的籌碼。雖然很有可能是跟有琴家許諾了將來會為他請封世子,四小姐再不濟也會是個侯夫人,但以現在的情形看來,有琴墨安都是低嫁的,能給自己帶來莫大幫助妻子,他不可能不敬重,也再不可能,像以前那般護著這個幼妹了。
自從這個繼嫂子進門,鈞晚冰也想覺察到了什麼似的,竟然從來沒有讓紅線來找過他,父親那邊,她也學乖了很多,不在輕易地調皮,雖然靈動一如往昔,可是總感覺她的眼神鬱郁的,似乎是少了點什麼。
再後來,妻子打著侯府的小姐大了,也是要多進宮去走動走動的道理,憑藉著自己是皇后的嫡親妹子,也沒少帶著冰兒和其他侯府姐妹進宮去拜見。鈞仁臣覺著,冰兒每去一次宮裡,回來,變會沉默寡言一點。
鈞仁臣不喜歡妹子這樣的改變,可是他挑不出來妻子有任何的錯處,老爺子更是大大的讚歎妻子的賢德。嫡妻嫁進來半年之後,老爺子終於同意了,上表為他請封世子。
曾經那樣親密無間的兄妹兩個,因為時間的變遷,因為鈞晚冰將來有其他的使命,也因為鈞仁臣的仕途,竟然,越隔越遠了。
公務越來越繁忙,鈞仁臣回家的日子都少了,看到鈞晚冰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每一次看到,鈞晚冰也都像是刻意的躲避著什麼似的,匆匆招呼了一聲“大哥安”,便繞著過去了。
再接下來的,就是三年之後,鈞晚冰的及笄禮。
女孩子的及笄禮,向來都是看得很重的,侯府嫡出的幼女,自然更是不能例外了,何況朝中已經隱隱有意思,這個嫡幼女,很可能會指給宗室。
各家的貴女三三兩兩請了滿滿一個院子,鈞晚冰對誰都是應對自如,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很顯然,有琴氏把她教得很好,滿帝都,鈞晚冰的做派品相都是上上乘的。只是鈞晚冰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倔強的頑皮了,鈞仁臣總覺得,那就不是他的冰兒了。
取字的時候,因著老侯爺身體並不是很好,就沒有出席,而是由他這個世子代為取自。
鈞仁臣沉吟了一下:“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三小姐的字,便是冰心吧。”
他一直希望,這個妹妹縱然已經變成了得體大方的閨秀樣子,可是骨子裡的那顆冰心,卻絲毫未泯。
“冰兒,是我”,鈞仁臣敲了敲內室的門。
裡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也不知屋裡的人在做些什麼,半晌之後,才聽得鈞晚冰的聲音傳出來:“兄長,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再也不會來了……”
門卻沒有開。
鈞仁臣皺了皺眉頭:“怎麼會呢?我鈞仁臣最疼愛的幼妹便要出嫁了,有道是長兄如父,我這個做長兄的,哪有不來填妝的道理。”
“兄長,明日,冰兒,就要嫁了。”裡面的鈞晚冰,傳來一聲嘆息。
鈞晚冰比誰都清楚,那件喜服是因為什麼破的,但是也比誰都清楚,太子娶親,正牌的太子妃,內務府又怎麼可能不會準備備用的喜服?自己那般幼稚的手法,不過是一點宣洩,於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