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幫她整齊衣服,束上腰帶。這袍子純白,袖口和衣襟卻是用黑色滾邊,描了金線。儘管如此,看上去還是覺得如同喪袍。
不知道最開始究竟是何人設計出這麼另類的國師袍子來。
只是這衣服穿在師傅身上便覺得俊美飄逸,活脫脫一個神仙中人,穿到她身上怎麼看都活像是去奔喪的。
“阿青。”談十二對著鏡子瞅了一眼,“你這般憂國憂民,真的令人十分感動。只是皇帝的懶跟我的懶卻不能同日而語。”
她是因為無所事事,那皇帝日理萬機還懶名在外,可真是無可救藥了。
況且,就算那皇帝再懶又有幾個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訓斥?她身邊可是有個愛嘮叨的嬤嬤。
只是這話她不會說出口去。
自從師傅兩年前離開無塵宮之後,這宮裡可以說話的人也只有阿青一人了。
想到這裡,談十二心下倒也有些落寞,卻又嘆氣起來。
她優點眾多,卻有兩個毛病無法根除:一是懶,二是好色。
都怪她時時刻刻想要撲倒師傅,日日夜夜虎視眈眈,才導致師傅終於不堪忍受,於兩年前某一夜忽然不告而別,空留她一人在此暗歎不已。
早知道就不能那麼心急,應該再忍耐一把就好了。
談十二知道自己覬覦師傅美色已久,但是也沒打算把他就這麼嚇跑了,結果還得自己去繼任師傅的國師之職,免得皇室怪罪。
這般著衣完畢,阿青將她一頭青絲束起,而後將那發冠置於其上,便將她一張清麗的小臉顯露出來。
談十二足下踩了高底鞋子,被袍子蓋住,站在阿青面前便高了她一頭去,看上去倒像個十幾歲的俊美少年。
她走到鏡子前,從一旁的梳妝盒中取出各種物事,然後便開始在臉上一陣忙碌,待她停下手轉過臉來,縱然是阿青看了多次,也還是禁不住喃喃念道:“年國師……”
上榮國的國師,歷來都是雌雄難辨的美少年,一出場一亮相,便可讓國人揚首而望,歎為觀止。而到了年哲涵的時期,更是令人移不開視線。他的樣貌竟然可以十數年不變,人們眼中看到的始終都是那個溫潤如玉、低眉淺目的少年國師。
只是人們不知道,這兩年裡卻是一個少女易容假扮的,這一點連皇室中人甚至這無塵宮的下人們也俱都不知。
除了阿青。
談十二凝視著鏡子裡的那張面孔良久,方才想起那人如今不知身在何處,心裡又是癢癢又是惆悵,最後只得別過臉去。
師傅啊師傅,你趕快回來吧,大不了我以後不再去壓倒您,換您來壓倒我還不行?
終於阿青忍不住催道:“快走吧,皇帝他們上門了!”
*
無塵宮中最為開闊的祭天壇聚集了許多人,明黃的幃帳在山風之中搖曳,臥榻上躺了一個人。
談十二離著老遠瞧見,心下不由得琢磨著那臥榻是不是比自己的睡起來更舒服一些?或者可以跟皇帝討了來……
若是能跟師傅睡在那臥榻之上,唉,人生足矣!
她心裡面打著這般齷齪的小九九,臉上的神色卻如同白蓮花一般聖潔無暇。
等候的宮人們一見她前來,立刻紛紛拜倒:“國師來了!國師來了!”
若不是臉上鋪滿易容的物質,談十二的嘴角定然要抽搐起來。
是國師來了,又不是老虎來了,這幫人到底激動些什麼?
更何況她現在頂的是師傅年哲涵的一張臉,意識到這點之後更讓她鬱卒不已。
師傅到底是有多麼不喜歡她啊,寧可讓這幫猥瑣的人們在下面意淫他,都不肯讓她去壓倒他。念及至此,她不禁有些悲憤了。
“皇上皇上,該醒醒了!”一旁的小太監終於忍不住動手去推那臥榻上的人,方才就差拿個喇叭衝著他吼了,只是那人卻絲毫不予回應。
“嗯……”榻上那人終於悠悠醒轉,一臉惺忪的問道,“祭祀結束了?”
旁邊年事已高的太常寺卿幾乎要淚流滿面了,顫聲道:“陛下,祭祀還沒開始。”
“哦。”那裹著龍袍的身子像只蟲子似的翻滾了一下,撓了下頭,“那就等結束了再叫醒我。”
……太常寺卿終於兩眼一翻昏了過去,旁邊的侍從們手忙腳亂地去上來攙扶,一時間叫太醫的聲音此起彼伏。
談十二站在一旁沉默良久,終於決定不再繼續在這裡無聊地曬太陽,她可不如師傅那般有一身好面板,見此情景便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