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連車後備箱都開啟看了,生怕羅強讓他爸爸捆了塞麻袋裡憋死了。
他找不著人,狠狠地砸上後備箱蓋子,雙手拍在後蓋上,惱火,擔心羅強,急。
邵局把司機和副手支走抽菸去。
父子倆紅著眼睛相對,煎熬了這麼久,一家人許多話隱忍著不能表白,互相也該到攤牌的時候。有些事情邵鈞故意拖著,拖一天是一天,因為知道講不通,他沒能力讓親人也感同身受諒解他付出的感情。羅強那頭驢貨,常人肯定難以接觸;可能也正因為那貨不是一般人兒,邵三爺偏偏就看對眼了。
邵國鋼眼底遍佈紅絲,緩緩地說:“邵鈞,你長大了,你爸有些事情不好強迫你。”
邵鈞低頭用鞋子踢石頭子。
邵國鋼:“但是,你老子是過來人,比你活得日子長,比你見識多一些,我怕你走我的老路,將來過得不幸福。”
邵鈞抬頭,遲疑著,沒說話。
邵國鋼說:“你跟羅強你們倆,可能因為一些事,產生感情,你覺著,你就愛上了,你就離不開他。可是將來有一天等你兩個離開監獄,重新回到社會上,過正常人日子,一起生活,你就會發現,你們兩個完完全全就不是一路的人!他的身份,你的身份,他的家庭,你的家庭,他的經歷,你的經歷……你會過得很痛苦,你爸曾經痛苦過,你明白嗎?”
邵鈞皺眉頭,試圖理解他爸的暗示:“爸,你這意思,你是後悔當初跟我媽結婚?你倆門不當戶不對,不幸福,你想說這個嗎?”
邵國鋼眼裡有刺痛的神色,喉嚨微哽:“我後悔沒能讓你媽媽過得更開心,更幸福……人年輕時候不懂這個,我覺著我對你媽媽是真感情,她對我也一樣,最艱苦的動亂年代都熬過去,有什麼檻過不去的?怎麼就不能過日子?人那個年紀都是衝動的,都是不管不顧自以為是覺著自個兒無所不能的,等你到我這年紀就懂,你有一天會發現你給不了對方想要的東西,他也給不了你!而那個人在你面前,已經不是當初你愛上的那個!……人一輩子不可能再重新來過。”
邵鈞垂下眼,也想媽媽了,執拗地低聲說:“我就不會像你倆那樣。我為他付出這麼多,他也在乎我!不管將來變成啥樣,我絕對不放棄他。”
人年輕氣盛都這德性,不狠狠摔一跟頭就不知道膝蓋疼,不跌倒了一頭撞上南牆就不走回頭路。邵國鋼太瞭解他兒子。邵鈞就是這脾氣,寧願咬破自己手指頭剝掉一層皮,露出鮮紅的肉,讓自己疼,然後等待新的指紋從指尖生長出來,也不會退卻、妥協。
就是天生的擰種。
邵國鋼做著最後的努力:“那你以後,怎麼生活?羅強這麼個人,你讓我們,怎麼可能接受他?你怎麼跟你姥爺開這個口,老爺子這麼疼你,你打算瞞一輩子?”
邵鈞搖搖頭,眼紅著看著他爸爸:“真疼我,就接受他。”
邵國鋼:“羅強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什麼身份?”
邵鈞吸了一鼻子,正視他的父親,從來沒這麼坦率認真地對邵國鋼講話:“外人眼裡羅強是什麼人不重要了,他跟我在一起,他羅強就是我的人!”
“我的人。”
“我罩著的人,我看上的人,我絕不放手。”
……
簡短几句話,父子倆風風雨雨幾十年,內心無一不是翻江倒海,巨浪滔天。
邵鈞一遍一遍重複著,斬釘截鐵,一字一句,都是烙刻在他心坎上靈魂上的真心話。
邵國鋼一臉震動,無言……
那天,邵鈞從他爸嘴裡問出實話。
邵國鋼原原本本地跟邵鈞說:“人不在我這兒,讓九局的人請走了。”
邵鈞意識到嚴重:“九局?……內保偵察局?……不是搞情報抓外諜那一幫特牛逼的孫子嗎?他們啥時候管刑事犯?”
邵國鋼跟兒子坐在車裡,小聲談論:“他們不管普通刑事案件,不是要找羅老二的麻煩,不是調查他殺過個把人,而是想要‘用’他。”
邵鈞表情狐疑,羅強確實牛逼,不是一般人兒,可國安八局九局內部密工人才濟濟,哪個都不一般。
邵國鋼來不及詳談,匆匆解釋:“剛下的通知,這個案子現在是九局同公安部一起接手處置,我這邊只能從旁協助,插不上話。羅強知道許多內情,對他們有用。非常時期,上面怕出大事兒,上手段,盯得緊。”
邵局長現在想跟羅強翁婿之間談個條件,做個交易,都不趕趟了。
邵鈞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