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長出一口氣,道:“怪累的……想吃和四姐家裡一樣的菜。”
桑果便笑道:“你早不說!下趟咱們厚著臉皮在她家裡吃完再回來。”
房裡黑咕隆咚,阿寶點了根蠟燭,轉眼瞥見錦延一臉陰沉地坐在她的床上。
阿寶拍拍胸口:“乖乖,嚇我一跳!”手中的蠟燭險些掉地,便問,“你何時過來的?”
錦延不答話,只管面色陰沉地盯著她看。
阿寶嘖嘖道:“我讓你早些過來只是氣柔華而已,你竟當了真?”怪好笑似的嘿嘿笑了兩聲,問,“你晚飯吃了沒有?若是沒吃,我讓桑果多做些。”
錦延向她招招手,道:“過來。”聲音不高,但能聽出隱含的怒氣。
阿寶放下蠟燭,挨挨蹭蹭地走過去,剛到他身邊,被他猛地拉扯過去,壓倒在床,他垂首看她,似笑非笑道:“莫阿寶,你往你那四姐家跑得那麼勤,可是想要有一天與你的小八哥重逢?”
他的頭髮半垂在她的臉孔上,微微一動,便刺得發癢,阿寶想要將他的頭髮拂開,手卻被他扣在頭頂,動彈不得。她便掙扎著奮力抬頭,往他下巴的鬍子茬上親了一口,說了一聲“傻瓜”,躺下,歇息一下,喘口氣,又抬頭,這回往他唇上親了一口,又笑說一句“傻瓜”。
錦延似乎極為震動,慌忙將她的手放開,自己身子也從她身上挪開,面上竟現出有些與委屈相似的神情來,手撫著她剛剛親過的地方,久久不能言語。
阿寶爬起來,看他的臉,不由得好笑起來,似乎從來沒人跟他這麼說過似的,於是又嘿嘿笑了幾聲,雙手攬著他的脖子,半個身子都吊在他身上,腦袋伸進他的頸項中一通亂嗅亂親,親得他的頸項溼淋嗒滴,又伏在他的耳邊輕笑道:“傻瓜,我早就開始喜歡你啦,只是不好意思說而已……”口中說著,手已伸去拉扯他的衣帶。
錦延稍稍平靜下來,睨她一眼,幽幽道:“就你?你曉得‘不好意思’這四個字怎麼寫麼?”
桑果心急火燎地淘米煮飯,在灶裡塞了一把乾柴燉骨頭湯,再去擇菜洗菜切菜,等幾個菜洗好切好;飯也正好也熟了;忙把飯盛出來放著;再接著刷鍋炒菜,幾個菜炒好時,已花費了不少工夫。怕阿寶等不及,便將先炒好的幾個菜並米飯用托盤託了,端到阿寶房門口,高聲喊道:“小姐,菜好了——”
阿寶沒有聲音,桑果便疑心她餓著肚子睡著了,忙又揚聲喊道:“小姐,菜好了!快起來吃飯!湯也快好了——”正要推門進去,卻見房門從裡面被開啟,頂著一頭亂髮的錦延趿著鞋子,半敞著胸膛,伸手接過她手中托盤,伸出一根手指“噓”了一聲,道:“莫吵。”
桑果張著的嘴久久合不上,傻傻地站在阿寶的房門口,一顆心如同灶房裡正在燉的那鍋骨頭湯,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著小泡泡,內裡早已酥軟一片,氤氳出來的霧氣如同涓涓細流,曲曲折折地匯入門口鏡湖中去了。
錦延開始讓人往阿寶的房中搬他的衣物棋盤書劍等,阿寶哀嘆:哎呀呀,我的地方這麼小,你都給我佔滿了!哎呀呀,怎麼搬來一堆東西,就是不見有銀子?
錦延便與她說道:“要不你搬到我的房中也可。”
阿寶笑問:“你的兩個老婆難道不會吃醋麼?”
錦延想了想,也笑道:“我兩個老婆好像從來都沒有吃過醋,大約她們加起來都不如你會吃醋。”
阿寶歪頭想了想,又搖頭道:“我一輩子都住在我的渡月居里,哪裡也不搬。”
錦延看她一眼,沒說什麼。
阿寶這一兩年間時常做噩夢。
有時是一個面目模糊的人跟在她後面追她,她心裡著急,卻提不起腳,邁不動腿,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面目模糊的人追過來,將要靠近她時,她必定要嚇醒;再不然就是睡得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如同跌入萬丈深淵般的一個踏空,腦子裡一個激靈,就此嚇醒了。醒來後則是一身冷汗,再接下來必然是睜著眼睛直到天亮時才能再次入睡。
自錦延過來後,她漸漸地不再做這兩個從前常做的噩夢了,有時夜裡偶爾醒來,抬眼便是他的胸膛,她便覺得莫名的安心。
只是她的屋子小,床也不寬,因桑果瘦小,從前與桑果一起睡時,倒不覺著擠。錦延身形高大,與他擠在一處,動不動就要出一身薄汗,因此阿寶甚是煩惱,怪不好意思地與他道:“還是換個大些的床吧。”
錦延想了想,搖頭道:“不用換,這床正好。”又納悶問,“我都不嫌小,你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