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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對不起!”飽含水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事,”夏明朗聲音嘶啞:“你肯衝著我來,我覺得很好。”

“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在……”只是在遷怒於人,只是想發洩,折磨自己最深愛的人,看著他痛苦,跟自己一起痛苦。

“不,我也有責任,”夏明朗用力眨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某一個點,思維慢慢地運轉起來,“你的選訓,你太聰明瞭,我被你繞了過去,到最後也是,我一直沒能把你試出來,不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裡,好讓你對未來有所準備。我其實,到最近才知道你到底怕什麼,你怕錯。”

害怕不可原諒的錯誤,不能挽回的錯誤,因為太過珍愛生命的緣故,於是極度地害怕殺錯人。那是你的根本,你藏在心裡的陽光,你有多自信就有多脆弱,你有多驕傲對自己就有多苛刻。

我知道那種感覺,因為,你與我一樣,那麼急切地需要正義的支撐,需要那些不容置疑的正確,來沖淡心中的血痕。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除了黑就只有白,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會有真相。

錯與對的界限模糊一片,當你的心中開始惶恐動搖,當你的陽光不再純粹,當你真正絕望,孤立無援,當你心中的明鏡臺上沾了汙塵,你是否還有勇氣,繼續前行,絕不放棄?

你是選擇承受這樣的未來,還是,再一次乾脆地離開?

其實你並不適合留在這裡,可我已經無法失去你……

身體慢慢地在發熱,陸臻緊緊地抱著他,一聲不吭,於是夏明朗努力凝聚的思維又一次飛散開,他把陸臻的臉扳起來,看著他的眼睛:“三天後給我你的結論,離開,還是留下來。”

陸臻的臉色突變。

“我有點困了,你先回去吧,想清楚了告訴我。”夏明朗把毯子勾過去裹住自己,陸臻一聲不吭地走到外間穿衣服,卻沒有走,看到窗臺上有煙,他抽了一支出來,給自己點上。

熟悉的味道,煙味。

這種氣息會讓他平靜。

夏明朗睡得很沉,陸臻不敢打擾他,直到晚餐時段幫他打了飯回來才發現夏明朗已經開始發燒了。陸臻蹲在床邊,嚇得心痛如絞,手腳發涼。

夏明朗睡得迷迷糊糊地被陸臻搖醒,自己手背貼到額頭上也試不出溫度,不過身體在發熱,全身上下的傷口都在發癢發疼,這才想起來他還沒洗澡。

“沒事,等會兒吃點藥,睡一下就行了。”夏明朗摸摸陸臻的臉,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陸臻已經把藥準備好了,夏明朗隨便吞了兩顆消炎藥,把晚飯硬吞下去之後矇頭又睡,他有些累,心與力俱憔悴,陸臻需要時間去思考,而他需要精力去承受陸臻思考的結果。

夏明朗在發燒,陸臻於是更加不敢離開,反正思考是不需要空間的,他坐在夏明朗的床邊抽著煙,煙味融合了這房間裡曖昧的空氣還有兩個人的體味,混合糾纏在一起,陸臻覺得他的腦子裡亂糟糟的,不光是腦子,是整個胸腔腹腔都出了毛病,空蕩蕩地痛,腔子裡沒有了五臟。

任何事,只要願意總是可以想清楚的,只要願意也總是可以有個結果的,而痛苦的是梳理的過程。那種疼痛,像是把心臟挖出來分筋瀝血,看清自己的每一點眷戀,每一個心念,選擇一些,拋棄一些,撕裂般的痛。

總有一些東西,逝去之後永遠不再回來,於是,放不放手。放了會變成怎樣,不放又會怎樣?

我會不會後悔,會不會有遺憾,當生命走到盡頭,這會不會成為我人生永恆的痛?

夏明朗說得對,我最怕的就是犯錯,最怕有人可以站在正義的高處指責我,而我於是再無依憑,一路墜落,當我已經不再永遠正確、問心無愧,我要再去相信什麼,如何在現實的狂流中站立,如何期待我的未來?

有誰知道?

有誰能告訴我?

有誰能替我做這個決定?

陸臻仰起頭看煙霧變幻的身姿,奇幻的美,莫測而妖異,猶如我們的命運,然而他無奈地笑了,他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沒有人可以為他做這個決定,他的命運,終究只能由自己來掌握與控制。

過分信任是一種天分,而他沒有。

過分依賴是一種天分,他也沒有。

隨波逐流是一種天分,他還是沒有。

這是他的宿命!

於是,終其這一生,他總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用自己的心去感受,用自己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