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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部分

接過書榜來,就著燈火讀過一遍,大略便是說兩朝本已有約,以此時交還燕雲之地,永結盟好,南朝當盡力佐助契丹守其國祚。奈何約已成後,北地又要反悔,囚禁宰相張琳,驅逐耶律餘睹,有意毀約,南朝自不得已,只得遣兵來收取燕雲各州,望各處官吏仰體兩國盟好百年之意,合當交還各處州郡,不煩刀兵。一應原有官吏,待燕雲入南之後,願留南朝為官悉依原職,民戶官軍皆聽任來去,惟北朝不得強使遷徙云云。

後面又有幾行用黃紙貼上書寫,名為貼黃,顯然是新近增加的,說的是昨日有北軍前來衝突,顯系盜賊做過,有意敗壞盟約,已被大宋師旅徑行殄滅,斬首俘虜繳獲各若干,擒拿得有名將校許多,列了十來個名字在下。

李處溫看罷,連連跌足罵道:“今番決撒了!那耶律大石只說南朝勢大,不欲力敵,故而返城據守,不想竟已吃了偌大敗仗!如今燕京城中只得他五千兵馬,餘外悉是些鋪兵士兵,哪裡抵擋得南朝十餘萬乘勝之師?若不即刻開城迎降時,南軍一旦攻城,勢必玉石俱焚,我等悔之晚矣!”

他原本就與趙良嗣有約獻城,只是手中沒有兵權,作不得主,今晨方被耶律大石率軍劫持到大內之中。不但是他,凡是燕京中的漢官,無不遭此下場,再結合這書榜上所說耶律大石等軍敗績的情形來看,無疑這位契丹宗室的北面林牙已經打定了主意,誓要死守燕京到最後一刻,這些文武官員則定是要被綁著與城偕亡了。

眾人聽了李處溫所言,無不大驚。其實燕京的官員多半都是本地生人,二百年來為遼國效力多得重用,其本心也未必都是想要投靠南朝以託富貴的,但是被耶律大石玩了這麼一手,任誰心中都要不忿,縱然原本有心要為遼守節的,此時也生了異心了。當時許多道目光齊刷刷地只看一人,有人高聲叫道:“左相公,當日你竭盡燕地之力以佐耶律大石等軍,而今卻被如此相待,豈無一言?”

那被點名的正是南京知三司使左企弓,當日曾在州迎候大宋軍者。見眾人灼視,左企弓慢騰騰地舉起手來捻了捻鬍鬚,輕嘆一聲道:“我左企弓八世仕遼,雖當此多事之秋,心中實無一絲異念,不意危難之時,竟遭此嫌疑!諸公,南朝書榜未必是實,既雲有約在先,為何不見書狀行文?雖然如此,方今兵臨城下,而耶律大石見有殉城之意,我等生長於斯,忍見燕京毀於兵火乎?寧且降於南朝,保全此一方百姓,是為上策,只是我世受遼恩,卻不忍改仕南朝,待城完之後,當棄官歸隱,以全臣節。”

左企弓在燕京官吏中的威信實在李處溫之上,他這一發話,效果自然不同,大傢俱皆贊同,紛紛說要獻城歸降,自己卻不願作南朝的官職,以免賣國求榮的嫌疑。

李處溫心中只是冷笑,煞大一場富貴,你們不要,便宜了我卻好!當下亦不作態,只問眾人,如今被軟禁在大內之中,與外界訊息俱斷,想要獻城亦不可得,如何是好?

左企弓不慌不忙,疊兩個手指說一番話出來,眾官俱是驚喜,稱讚不迭,當下俱都覓地靜坐,只待夜半時分,自有些官員有心為自己打算的,暗中便和知交好友們交換意見,一時間這大內一角竊竊私語,好比秋夜的河灘。

左企弓也不管那許多,只走近李處溫身旁,將聲音壓低了道:“李相公,我知你與南朝有交,如今圖窮之時,你也休多推脫,你我併力將這座雄城獻於南朝,偌大富貴送與你獨享,我只不來分你功勞,如何?”

李處溫聞言,面上好不精彩,陣紅陣白,停了半晌,忽地嘆了口氣,向左企弓拱手道:“左公有命,敢不奉從?”

第十三卷 燕雲下篇 第五九章

是夜,燕京全城戒嚴,凡無故出門及登城者皆斬。此令出自耶律大石,雖然他官居北面林牙,其實並無權干涉燕京的政事,但當此非常時期,他手裡又抓著燕京城裡最有戰鬥力的部隊,旁人皆無力與抗。而自李處溫、左企弓以下的燕京官吏悉數被軟禁到了大內城中,亦使得耶律大石得以為所欲為——為免物議,他是請動了遼國鎮守燕京的最高長官,秦晉國王耶律淳的王妃蕭德妃,以耶律淳的名義發號施令,其下的小吏和士兵等亦不知高低,只得依從。

耶律大石四城巡查一番,待回到大內城中時,已是天交二鼓。以他部兵五千之眾,要想控扼如燕京這麼大的城市,實是力有不逮,因此矯制以號令全城乃是逼不得已,饒是這般,用以把守外城各處城門及要點,已經用去他手頭一半的兵馬,其餘一半則置於大內皇城之中,一方面居中策應,一方面也是存了退守之心。

他摘下兜鍪,坐在虎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