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道:“二太子,何以將帶某家出城?不知國主現在何處?”
斡離不笑道:“也力麻力,你有所不知,狼主自破城之後,只是進城受降,卻不曾在城中宮室歇息過一晚,仍舊宿於北城外氈廬中,今便是將帶你去見狼主。”
馬擴更是詫異,笑道:“某在國中時,常聽人說起遼國上京幾經增廣,宮室壯麗,頗有我中國風度,如此廣廈堂廡,為何國主不享受享受?莫非是兵火過後,盡皆殘破了?”
斡離不搖頭,臉上現出一片古怪的神色:“此事我亦不明。我等打破此城之後,看見契丹宮室女子美麗。府庫中盡是錢帛堆積,皆是喜歡,然而狼主卻略不為意,只是檢點一遍,吩咐聽憑各路元帥國王自取,而後便即回營去了。”他一面說著,忽地笑了起來,轉頭向馬擴道:“也力麻力,某得了一隊歌伎,道是契丹宮中樂師。擅奏契丹與南朝鼓樂。甚是好聽,待有暇時喚來與你同樂,此乃昔日契丹國主方得享受也。但少些福分亦不可得!”說罷又是大笑,神情得意之極。
馬擴一面應酬,心中卻驟然一緊:“似這般說,阿骨打直是雄主作派了,打破遼國上京之後,纖介不取,此其志不在於此,所謀者必大也!原知他乃是草莽中的英豪,卻不意器量寬宏至此,若被他得了北地,真我中國勁敵也!”要知道廉潔自守,這是中原君主的規範,象女真人素來是以戰勝掠奪為優的,阿骨打能夠這般做派,顯然其胸襟視野已經超越了女真人的範疇。
幾人說說笑笑,出城不遠,便到了女真大營中。此時女真立國兩年餘,諸般法度業已草具,當下聽說南使到來。便即大開營門,令百餘女真甲士持著木杖列隊相迎,一旁又有鼓樂吹奏,看衣著還是契丹風俗,想必也是適才擄劫得來的。
馬擴視若不見,大步進了狼主的氈廬,望見阿骨打坐在當中,仍舊與當日在女真部中初見時一般,只是一塊虎皮鋪在地上,手中持著一支短棒,衣衫服飾亦與往日一般無二,倘若不識得時,在野外撞見這人,也只道是一名尋常的女真老獵人——此時阿骨打業已年近五旬,就女真人的平均壽命來說,他已經是平均數之上了。
馬擴見狀,忙依照國禮相見,此時身為國家使臣,與往日平民身份自不相同,亦不能跪拜,但躬身為禮而已。阿骨打見了他,甚是喜歡,招手喚近前來,命馬擴在一旁坐了,笑道:“也力麻力,前次數次戰勝,你亦是有功,只是我要賞你時,你卻只是不肯,我道你必是另有圖謀,今番果然作了南朝大官。不知現今承什麼使命而來?”
馬擴忙將國書呈遞上去,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阿骨打不識得漢字,隨手遞給旁邊的一名儒生,那人展開匆匆瀏覽一遍,登時臉色一變,看了看阿骨打,欲言又止。
阿骨打見狀,已知國書中必有蹊蹺,卻仍舊是不以為意,把那短棒一揮,道:“楊樸,你只管讀出來,此間並無外人。”
那楊樸應了一聲,便大聲將國書中的字樣讀了出來。這封國書特意照顧到女真人的文化程度,並沒有使用生澀的駢文,而是近乎用白話寫成,故而他這般讀出來,帳中的女真人大多能明白其大意,待聽說南朝竟是勸說女真罷兵休戰,與遼國講和時,眾女真人俱都大聲鼓譟起來,看馬擴的眼光也不似方才的友好。
阿骨打把手中短棒在地上一柱,登時眾女真人齊齊安靜下來,帳中不聞半點聲息。他偏過頭來,向馬擴道:“也力麻力,你當年隨我起兵擊遼,箇中事由你也盡知曉,出河店一戰,先驅渡河十七人中,有你一人,算起來,我女真國之得立,你是有大功之臣。”
馬擴聞言,忙起身拱手道:“些許微勞,不敢居功。”
阿骨打擺手道:“我說你有功,那便是有了。你雖不肯領我賞賜,現今你家蘇大官人在我國中行商,生意著實興旺,若無我照拂時,諒他亦不得如此。我只有一言問你,南朝如今勸我與契丹講和,可是受了契丹甚好處,把這等言語來賺我?”
馬擴一驚,忙笑道:“國主言重,安得出此?那契丹與我大宋乃是兄弟之邦,為因受大國征伐,疆域日蹙,不得已來向我大宋求援。我朝念及與契丹雖有盟約,大國亦與我朝相睦。兩家之間不可偏倚,只得遣臣一介使來,勸說兩家和好,共享太平,豈不是好?”
阿骨打仰起頭來,無聲地張了張嘴巴,而後回手點了點那儒生楊樸道:“你來,說與也力麻力,我女真可曾與他遼國講和否?”
楊樸點了點頭,踏上一步道:“南使聽真,自大王起兵擊遼以來。屢屢遣使向遼約和,出河店之戰後,達魯古城之戰後。護步答岡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