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四角天空迷離漸變著粉紫色的霞光,她閉著眼睛坐在漸漸四合的暮色裡,隨著鞦韆一道微微搖晃。李焉識走去她身後,手上使了勁兒推著她的後背,看她一前一後,在風裡搖盪。
“喜好書卷,那是興趣。溫柔嫻靜,那是性子。過肩摔,是自保。明白了嗎?”
李焉識手上沒停,思索著點了點頭:“明白了一點,就像你雖一□□爬字兒,詩書也不大通,但那是因為你不喜歡,而非做不好。至少,我教你的,你都記得,學得很快。”
她嗯了一聲:“我兩個姐不愛習武,但奈何為皮囊所累,騷擾者眾多,便學了擒拿防身。”
他便也如她一般嗯了一聲:“世道如此,未雨綢繆沒有錯。”
“李焉識,你覺著……我姐好看嗎……”
他不知她為何驟然出此言論,看著她在風裡前後不斷來回折返飛揚的長髮,坦誠答:“以世俗普遍標準而言,好看。”
她輕輕一笑,似是回想起過往:“李焉識,你可能不大會有這種煩惱。打小啊,我們姐妹三個都是穿著一樣的衣裳,梳著一樣的髮髻,所有人看著我們三個並排站,評價都是:嗯,好看;嗯,好看;嗯?好笑。”
從這話中,李焉識感受到她的些許落寞,卻並不理解。
“或許在你眼裡,我是獨一無二的。可我打小兒便清楚,在兩個姐姐面前我處處皆是遜色。我師父便跟我說,別拿任何標準去衡量自己與別人,因為一定會生出無用而令人痛苦的煩惱,迷失正道。”
“他說,我們活著很難,每一天都是跟這個世界偷來的,每一天都該好好享受,不該被不好的情緒充塞。”
“他讓我這輩子只活三個字:梁驚雪。其他什麼都不用管。”
“可以說,他真的算我半個爹,半個兄長。”
“你說,他對我這樣好,教我這樣多的道理,為什麼要給我下毒。讓我這樣愛上這個人世間,這樣留戀,再要我不得不接受……隨時會死的事實。”
李焉識愈聽愈是沉默不言,手握住鞦韆的繩索,按停了,便坐去她身側攬著她的肩,腿下輕輕蹬著地。兩個人便如此一道坐在鞦韆上悠悠晃著:“巧了,我這輩子,也只活三個字……梁驚雪。”
她聞言嘖嘖兩聲極是嫌棄,腿懸著來回晃盪,誇張地嘆道:“遠看是張性冷淡臉,近看長了一張渣男嘴,天天亂飄渣男語錄。”
他嘴角挑起笑來,將眼底的暮色轉向她:“語錄好聽嗎?”
她用力揉著他兩邊臉頰,噘著嘴湊近了笑道:“一般,嘴更好親。”
他看她的臉龐越靠越近,慌得腦袋連帶著上半身死命向後仰,壓低聲音道:“在你家不行啊,被你爹瞧見,不得拿刀砍我?”
她並未將此言入耳,而是瞳孔一收,錯過臉,瞪大了眼睛便是一個激靈。
她蹭地躍下鞦韆,單手叉起腰來,對著院落一角的薔薇架,張嘴便是開火:“梁雪回你偷看!有沒有一點公德心啊!”
梁雪回這才從薔薇架後走出,雙手捂著臉只露出眼睛來,笑嘻嘻道:“讀書人的事兒,怎能叫偷。”
她怒得一蹦而起,只聞噌的一聲,瞬間便拔出劍來:“我砍死你!”
“娘讓我來喚你去前院兒吃飯,你光天化日親嘴不避著人,怨我?”
“非禮勿視,你沒學過啊,還讀書人,呸。”她氣急了揮劍便砍,所到之處薔薇花葉簌簌落下,一地亂紅裹綠。
二人追逐半晌,邊追邊罵,誰也不讓。
梁雪回匆匆繞過躲過,見她來真的,亦是急了眼:“死阿驚,你再追一個,待會吃飯我全給你抖落出去!”
她揮劍揮得氣喘吁吁,停了腳步扶著柱子半靠著:“誰親了!沒親!梁雪回你待會敢亂說當心我鎖你喉!”
梁雪回站在薔薇花下,襯得愈發清雅,宛似姑射,卻露出個狡猾一笑:“嘴長我身上,我愛說什麼說什麼。”
前院裡已是忙得熱火朝天,大夥兒分工有序,招呼著搬來桌椅碼好,隨著熱氣騰騰的十幾道菜陸續上齊,十幾人也陸續入座。
梁驚雪繞桌一圈挨個兒滿上酒,又端起一滿碗,正敬眾人,笑得暢懷:“這可是我親手釀的啊,前兩年埋的荼蘼酒,今兒個剛啟出來的,都來嚐嚐來。”
“滿上滿上!”
“老梁你大喜啊!”
“滾蛋,說得跟我娶親一樣。”
“多個兒子,也是添丁進口的大喜事啊!”
她穿梭在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