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胤禩額上的汗冒了細細一層。
“等你身子稍稍健復一些,我自然會替你處理,放心吧——”他扶著他的肩,“不會太久——”
“還是——還是快一點罷,”胤禩苦笑道,“我不能讓寧兒看著我這樣——”
“臣等已盡全力,傷病本來就是盡人事聽天命——”陳潤林沉靜的皺著眉,“廉親王身子已算結實的,倘或差一點的,大內的一支箭只怕早就——”
“朕不管!”胤禛焦灼的踱來踱去,“朕只要你還朕一個活蹦亂跳的胤禩,跟朕那麼多廢話!”他做了一個嚴厲的眼神,帶著殺氣。“若是寧兒醒來看不到胤禩,朕——”
“可是,箭頭實在扎的太深,如果貿然舉動只怕會適得其反——”陳潤林面色凝重,“而且偏開傷口一點就是脊骨,下手不對,病人受不了會勉力掙扎,大出血是一樁,倘或傷及筋骨後果不堪設想——”
“那怎麼辦?!”胤禛掐著自己的掌心,“你說!怎麼辦!”
“等格格醒了,她來決定,”陳潤林緩緩的說,“拔——還是不拔——”
“格格醒過來了——”雅竹驚喜的叫道。
“噯,”寧兒似是感嘆一聲,勉力坐起。
“別亂動——”雅竹趕忙扶住。“你瞧你一身的傷還逞強!——”
“我這是——”寧兒有些困惑的看著自己身上多處瘀痕和擦傷,努力回想著當日的情形。
——只記得,當日一聲刺耳的響聲,胤禩驟然抱緊她摔下馬去,接下去的事就全然不知了。
胤禩!
他怎麼樣?!
寧兒忽然推開雅竹,下床赤著腳便走。
“去哪裡!”雅竹忙拿衣裳在後緊跟要替她披上。
“找我哥哥!——”寧兒頭也不回。
“不拔可以嗎?”寧兒看著裡面再度昏迷的胤禩,悽惶的問。
陳潤林微微頷首,“暫時影響不大,但是箭頭的位置太敏感,日後萬一勞動有所牽扯,只怕——”
“疼——是嗎?”寧兒哆嗦一下,彷彿感同身受。
“不止——”陳潤林沉重的搖頭,“那個鐵鑽在皮肉深處,會慢慢的鏽蝕,被牽扯著越陷越深——幸運的話,便是一生時不時的疼痛——”
寧兒的肩膀開始微微的痙攣,“拔!——那就拔!”
“可是——”陳潤林話又說回來,“如果現在決定拔,很可能不等箭頭離肉,他人已經——”
他露出一個尷尬的表情,讓寧兒毛骨悚然。
“很可能是多大可能?”寧兒抱著一絲希望問下去。
“呃,這個——”陳潤林遲疑了一下,“我,只有三分把握——”
“拔!”寧兒艱難的思慮一下,斬釘截鐵的說。
“你想好了?”陳潤林似乎不相信她的決定。
“想好了——”寧兒落淚,“拔吧。”
“別怪我自私——”寧兒撫摸著胤禩的臉頰髮鬢,“我不要你一輩子都帶著那箭——我不要一個只能躺在床上的胤禩——我要你能站起來,我還要你抱著我,我們說好了一起走——”她說著哭著,淚水瞬間浸透胤禩的床褥。
她伏在他枕邊哭泣著,好一會兒,起身握著他的手,“你放心,你若是不在,我絕不獨活——我陪著你,永遠陪著你——”
“格格?”陳潤林從外進來,“請回避吧,臣,要動手了——”
寧兒點點頭,擦去嘴角的眼淚。可是走了不幾步又踅回來,“我能留下陪著他嗎?”她雖然是問的,可是口氣不容置疑。
陳潤林疑惑了一下,點了頭。
“待會兒見了血,不許哭,不許喊——”他警告似的跟寧兒說。
寧兒使勁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陳潤林用微紅的刀尖撥開胤禩後肩微微長籠的皮肉的時候,寧兒別過臉去,不敢看。
可是又分明看到換下來的一塊又一塊紗布被鮮血染泡的通紅紅,沉甸甸。
她握著胤禩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
陳潤林專心致志的研究著取出箭頭的最佳角度,一面切開近旁的皮肉,把刀子探到箭頭的附近,割開新近粘連在上面的血肉。
寧兒只聽見鋒利的刀子在人的血肉之間勢如破竹的遊走,發出微小的嗤嗤聲。
像獰笑。
她死死的咬著下唇,不敢回頭,只望著胤禩越來越蒼白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