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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這巴庚、錢可仰原不足惜。可惜者,柴守箴、閻慎兩個青年學生,一步走錯,無端成了人命干連,收入狴犴之中,不說終身體面難贖,只這一場驚慌,豈不把家人親友嚇殺。到了監中,獄卒見是兩塊好羊肉,這百般凌逼,自是不堪的。柴、閻二家父兄,用錢打點,二家內眷,終夜悲泣,又是不用說的。

總因小學生稚氣童心,不憚絮叨,提耳伸說一番。俚言四句雲:幼學軟嫩氣質,半步萬不許苟如何犯法之地,你敢胡亂行走!

再說譚紹聞在巴家酒館內,被竇叢把臉上弄出了一道杖痕,王中扯令上車。到了家中,掩著腮進的東樓,用被蒙了頭,睡了個上燈時候。王氏問了幾回,只推腹中微痛。王氏命冰梅伺候湯茶,擎上燭來。紹聞道:“眼害暴發,澀而且磨,不敢見明。”冰梅吹息了燭,暗中吃了些東西,打發紹聞睡訖。被窩中左右盤算,因走新親,偏弄出這樣把戲,又恰被王中知其所以,心內好不懊悔。若明日這杖痕不消,如何見人?怎的生個法兒,將王中調遣開了才好。翻來覆去,沒個法子。黎明時候,急緊起來,自己敲火將燭點上,掀開新人鏡奩兒一照,只見顴骨上一條青紅,連眼角也腫的合了個偏縫,心中更加煩悶。

聽的堂樓門響,一口吹了燈,脫了衣服,依舊睡下。

直到日上三竿,不好起來見人。忽聽窗下有人叫大叔,譚紹聞問:“是哪個?”窗外道:“是雙慶兒。南鄉有人送信,說倉房走了火。看倉房的老王說,是元宵放炮,紙灰兒落到馬棚上,人不知道,火起時風又極大,多虧人救得緊,燒了三間空倉房。裡面多少有些雜糧。要大叔著人往鄉里料理安頓。”

——看官須知:

春初逢正節,弄火只等閒,

往往大凶變,盡出兒戲間。

譚紹聞得了此信,心中大喜,正好可調遣王中。遂說道:“我身上不爽快,不能起去。叫王中來,我對他說話。”只聽得母親王氏說道:“王中,你還不去鄉里瞧瞧,倉房燒了。”

王中道:“我才知道了。問大相公該怎麼酌奪。”譚紹聞在窗內說道:“你速去就是,還酌奪什麼。”王中道:“如今就去。”

遲了片時,譚紹聞道:“王中去了不曾?”德喜道:“走已多時。”話才落音,只聽得譚紹聞“哎喲!”一聲,說道:“不好了!”王氏聽的,急到東樓來問,門卻拴著。忙道:“是怎的?”紹聞說道:“衣架頭兒把臉磕了。”王氏道:“你開門我看。”譚紹聞用袖子掩著臉,哼哼著,開了門。王氏進去要瞧,譚紹聞道:“我昨夜就害眼疼。怕見亮兒。適才雙慶來說,我急問南鄉失火的話,合著眼出來開門,不防,撞在衣架頭上。這新衣架,是方頭兒,有稜子。”王氏看了道:“果然磕了一道兒,一發隨時即腫的這樣兒。你肚裡還疼不疼?”

譚紹聞道:“肚裡卻不疼了。”王氏道:“你跟我來吃飯罷。飯熟多時,你不開門,也就沒人敢叫你。”王氏扯著上了堂樓,王氏、譚紹聞、冰梅、興官兒一桌兒,把飯吃了。

只見德喜兒走來,說道:“衚衕後門口,有一個客,說是曲米街內親,名子叫焦丹,有要緊的話,要見大叔。”王氏道:“焦丹是誰?”譚紹聞道:“是東街俺丈母的乾兒。”王氏道:“既是這樣內親,請到樓下坐。”譚紹聞不好出去,王氏就著德喜兒去請。冰梅躲過。焦丹隨著進的樓來。與王氏見了禮,讓的坐下。王氏問道:“你乾孃可好?”焦丹道:“好。”

焦丹見譚紹聞臉上青紅,問道:“姐夫臉上是怎的?”王氏道:“他害眼哩,衣架頭兒撞的了。”焦丹道:“姐夫,我有一句要緊話與你說,可尋一個僻靜地方。”譚紹聞因面上傷痕,不想走動,便道:“這是家母,有何避忌?”焦丹道:“我豈不知,只怕嚇著這老人家。”譚紹聞便覺吃驚,王氏便跟問原由,焦丹道:“姐夫前日在巴大哥家那場賭,如今弄成人命大事。姓竇的吊死了,他大告在縣衙,巴大哥、錢賢弟,都拿去下了監。”因向袖中摸出個紙條兒,遞與譚紹聞。譚紹聞接在手中,展開一看,見是一張封條兒,上面印著“祥符縣督捕廳年月日封”,空處是硃筆判的“廿”字。紹聞顏色頓變,問道:“這封條是做什麼的?”焦丹道:“話頭盡在背面上寫著。”

譚紹聞翻過紙背,只見寫著三四行小字兒。寫的是:譚姐夫見字。我三人與竇又桂賭博,他如今吊死了,把我二人拿在監中。姐夫速用銀子打點,我二人便護住姐夫不說。姐夫若不在意,明日當堂審問,只得把姐夫供出,同為竇家償命,就不能顧親戚之情。巴庚、錢可仰同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