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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過慶都說犯了堯母聖諱,但非書生所敢議,將來必有聖天子御賜嘉名,以尊十四月誕毓如天聖人之皇母者。我們生於嘉靖年間,不敢預度在何代耳。

曉行夜住,將近京都。到了涿州,謁桓侯廟。只見廟上懸六個字的匾:“唐留姓宋留名’,盛希瑗道:“這是怎的講哩?”婁樸道:“乃唐之張睢陽,宋之嶽武穆耳。”譚紹聞道:“此齊東也,豈不怕後人捧腹?”盛希瑗道:“那後邊落款,不是賜進士出身麼?”婁樸道:“誰說他不是進士哩。總之,張桓侯風雅儒將,叫唱梆子戲的,唱作黑臉白眉,直是一個粗蠢愚魯的漢子。桓侯《刁斗銘》,真漢人風味,《閫外春秋》稱其不獨以武功顯,文墨亦自佳。總因打戲的窠臼,要一個三髯,一個紅臉,一個黑臉,好配腳色。唐則秦叔寶、程知節,一個紅臉,一個黑臉。宋則宋太祖紅臉,而鄭子明是黑臉。士大夫若是目不識史,眼裡看了戲,心中也就‘或者’‘或者’起來。”

離了涿州將近良鄉,車伕喊道:“老爺們看見昊天塔了麼?這是楊六郎盜他大楊繼業骨殖地方。”盛希瑗道:“聽後邊車伕也是這般說,這是怎的?”婁樸道:“是胡說哩。當日楊業對敵,王侁、潘美料定楊無敵必勝,不曾接援,以致楊業獨力難支,陷於陳家谷。怎的骨殖到這良鄉塔上。”

本日五輛車飛奔人京。到了蘆溝橋報稅,彰儀門驗票。那個刁難逗留,訛詐侮慢,越是個官兒,一發更受難為。勝之不武,不勝為笑,況且必不能勝。稅役們只有五個字,說“這個辦不了”,任憑什麼官,再不會有法了。何況舉人、貢士,一發不濟事。捱到天晚,再無可爭,乃得進城。急趕入正陽門內城河南會館。——緣江米巷有李鄧州文達居第,乃天順所賜者,文達去後,遂成中州會館,合併著明。

至於投諮考到,收錄成均肄業,下回再為詳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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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書經房冤鬼拾卷 國子監胞兄送金

卻說譚紹聞、盛希瑗及婁樸同至中州會館。此時臨近會試之期,本省舉人,已將佔滿,恰好剩有三間閒房,三人住下,行李暫且存祝家人另尋國子監皂隸閒房住下。

因場期已近,這譚紹聞、盛希瑗俱要幫辦婁樸進場事體,凡一切應拜之客,應投遞之書啟,俱不肯動,只等場完之後,再辦國子監投諮考到的事。這婁樸場具,俱系譚、盛二人率家人酌度辦理。婁樸固然是平日工夫醇熟,至於表、判、策、論,也須得展開行篋,檢點一番。因三人共轅,每日閒談一路古蹟,真正是人之所樂無如友,友之所樂無如談,談之所樂無如觸著有端,接著無緒,正諧相錯,經諺互參。這個情趣,雖一向殫功咿唔呫啤者,不能以彼移此也。到了場期日迫,只得把功令所有條件略為照顧,以求風簷寸晷,有駕輕就熟之樂。譚、盛二人料理婁公進場,直如父兄之待弟侄,百般想到;奴僕之事家主,樣樣鹹周。那婁樸專心研磨,一日之功,可抵窗下十日;夢中發個囈語,無非經傳子史。

直到點名之日,這個家人手提籃籠,那個小廝肩背氈包,到了貢院轅門。覓個空閒地面,把氈條鋪下,這三人將籃子內物件,一一齊擺出來仔細瞧看,或者寸紙,或者隻字,鑑影度形,一概俱無,又仍一件一件裝入籃內。

忽聽一個風言,說場中搜出夾帶來了,東轅門說枷在西轅門,西轅門說枷在東轅門,又一說押往順天府府尹衙門去了,又一說御史叫押在場內空房裡,俟點完審辦哩。人多口雜,以謊傳真。這舉子一點疑心,只像進場籃兒是個經書麓筒,不知有多少筆札在內,沾泥帶水不曾洗刷於淨。幸而點名到轅門以內,獨自又行展氈細搜,此時功名得失之念,又置之九霄雲外,但求不犯場規免枷號褫革之辱,這就算中了狀元一般。所以說窮措大中了狀元,滿肚皮喜歡,那眼裡淚珠兒,由不的自己只管滾出來。

這也是觸著說起。正經該說婁樸點過名,又到了外監試點名處,高唱道:“搜檢無弊!”到散卷處按名給卷。過了龍門,認了號房,徑分東西,照號而入,伺候老軍釘簾掛籃。見了同號諸友,說明江浙山陝籍貫,問明子午卯酉科目,有前輩,有同年,有後進。或敘祖上年誼,或敘父輩寅好,好不親熱,好不款洽。日落鋪氈坐臥,雙眸三寸燭,斗室七尺軀,養精蓄銳,單等次日文戰。內中也有快談至三更尚未就寢的。

五更題紙下來,只聽老軍喊道:“眾位老爺看題!”這號門就如蜂擁一般,哄哄攘攘。已知者搔鬢吟哦而旋,未知者張口籲喘而來。日色東昇,注硯吮毫,各抒妙思,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