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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陰晴不定,便不再說話,蹲下身子扶起炕桌,只見炕桌下壓著一幅畫,濃黑的墨跡劃出長長一道,把宣紙生生劃爛。仔細看時,才知道原來畫的是一叢粉團薔薇,幾處蜻蜓。

“蜻蜓是這樣的嗎?”見她看著宣紙發愣,猶豫間,已經問出口。

未挽一驚,抬頭看他。他別過頭去,可以避開她詢問的目光。

“不想在這屋子裡已經呆了九年,竟連蜻蜓長得什麼樣子也極不真切了。”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散開在半空間,輕到未挽恍若沒有聽清。

說罷,他發出低低自嘲的笑聲。這一笑,竟將未挽的眼眶笑酸了。

他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正是生氣蓬勃的年紀。奈何癆病纏身,早早將韶華斷送。

未挽重新為他放上炕桌,用毫筆舔飽了墨,就著那張宣紙畫了一隻,道:“沒有差多少,只是蜻蜓兩邊兩扇透明翅膀,不是一邊一扇。”說罷,又在上面寫了一句詩——

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

“你識字?”淵沔稍稍有些精神。

“從前在家裡的時候,父親請老師教過,識得幾個字。”

“那你嫁給我這個病秧子,豈不可惜了?”淵沔忽然激動起來。

未挽眸中溫軟綿意俱散去,低頭不作聲,隻手腳麻利地收拾著紙墨,吃力地抬起炕桌向外走去。

“我知道你心裡不爽利!嫁給我這個將死之人,何等委屈!只不過你的命不好,充了官奴,又被主子賣了過來給我沖喜。你心裡有多少怨懟,不如統統說出來!”淵沔一口氣說下來,背上已密密出了一層汗。

未挽置若罔聞,在落地罩後的貴妃榻上歇下。

“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主子賣過來?”淵沔冷冷發笑,手在大毯上攥成拳。

她眼前忽的一抹黑,兀自暈眩開來。

“天色不早了,爺早些歇下罷。”

“你過來——”

未挽怒意湧起,狠道:“爺是養尊處優的主兒,就不拿旁人當個人了?妾身自以為已夠隱忍,奈何爺緊緊相逼,爺為何不肯放過?”

淵沔“嗬”地一笑,道:“不肯放過?誰放過我呢?”

“有人不肯放過爺,爺就必須也讓妾身受痛苦嗎?”未挽幾乎冷笑出聲,“爺痛苦,旁人就要也跟著爺一起苦著麼?”

“好個尖牙利嘴——”說罷,已劇烈咳嗽起來,一聲強似一聲,那顆肺似乎下一刻便由嗓子眼兒裡彈崩出腔,“哇”的一聲,已吐了濃血出來。

未挽雙腿一軟,寒意頓時從腳底湧到心上,一把掀開珠簾,淵沔的下巴上已全是鮮血。

她拽下面盆架上的臉帕,替他擦乾淨下巴,又端了水和藥丸來,喂他服下。

他的氣息漸漸平緩下去,盯著她道:“不是能說會道的麼?現在怎麼像個悶葫蘆一般了?你就跪在炕邊上,一夜,明兒寶落來了,你再起來。”

未挽幽幽道:“妾身跪著,爺心情就好了麼?就不嘔血了麼?老祖宗怪罪下來,妾身擔待不起。”

他長長送了口氣,沉默不語。未挽依言跪下,恥辱絕望齊齊湧上來,身上已流了三重汗了。

第 007 章 憶悶令(下)

寶落一早進來就發現未挽眼下烏青一片,歪在榻上,眸光渙散。

“主子,昨夜又沒睡?”寶落拿著臉帕子替她細細擦了臉,又為她綰髮。

未挽“唔”了一聲,也就不說話了,懶懶懨懨的。

“狸貓還沒回來,碗裡的貓食兒都幹了。”寶落往香爐裡添了一把烏沉香,登時馥香四溢。

“它晚上才回來,把貓食兒倒了去罷。”未挽坐起來,理理碎髮,又道:“藥煎好了嗎?”

寶落從小廚房端了藥碗來。未挽正要站起來,膝頭忽一痛,復又墜下身子跌坐在榻上。

寶落心思細膩,發現未挽膝頭的裙子上皺皺的,便知道昨晚上是如何了。亦不敢多言一句,只是攙著未挽站起來,又道:“我倒瞧著新添的三味藥引子奏效了,爺咳嗽得不如以前猛了,近來也不嘔血了。”

未挽端著碗的手一抖,“你去給我拿件衣裳來,一會子還要去給老祖宗請安。”

“拿下去罷。”淵沔面朝裡,看也不看。

“爺,妾身為難。”

“你把藥倒進外面植花的大缸裡,誰都不知道。”

未挽忽然不說話了,淵沔只聽得悉悉索索的聲響,以為她挑簾子出去了,因而轉過身子,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