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聽見了自家公子懶洋洋的標誌性呼喚聲,便丟下手中的事情,跑了進來。
“公子你醒啦?”
“那是什麼?”
“梨花。”
“從哪撿來的?”
“這是蘇洛白蘇公子送來的罪禮。今早他來拜訪的時候公子還睡著,他便說不叫醒公子,只叫我把這個放進公子的房間。”二胡解釋道。
“蘇洛白?那是誰……”凌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
“……”
“怎麼這個表情?早上又吃壞什麼東西啦?”
“就是昨天扭住公子手臂的那位蘇公子……”二胡拿出隨身攜帶的粗帕擦擦額頭上的汗。此時的他深深的覺得,一日不離開凌舒,一日不能沒有這手帕。
“什麼?!”
凌舒衝進蘇府的時候,蘇洛白正在練劍。紛飛的梨雪中,那人手持利劍,變換著招式。凡是經過他周身的梨花花瓣都在他的劍下,從中間一分為二,再綻開於春風中。他墨色的長髮隨著其身體的旋動而劃出優美的弧度,在陽光下泛著烏亮的色澤,竟叫凌舒看呆了。
“凌公子,怎麼今日有空來洛白府上做客?”感覺到院子裡站了人,蘇洛白收了劍,走了過來。卻不料那人依舊保持著剛衝進來的姿勢,一手緊緊的捏著梨花枝,一手握著拳。“凌公子?”
“蘇公子……你不叫大聲點,他聽不見的。”二胡擦汗。
這種狀況他見多了。想當初他陪著公子去流劍山莊的時候就是如此。剛一邁進流劍山莊,那公子就望著在門口迎接他的大師兄呆住了,足足呆了有半柱香那麼久。
“是麼。”蘇洛白挑挑眉,抬手在凌舒額頭上彈下一記爆慄。
“醒了?”
凌舒捂著腦袋,眼中淚花亂轉,好久才扁著嘴委屈道。
“蘇洛白!你欺人太甚!”
“哦?此話如何說?”蘇洛白揚唇,笑問。
“我送你的玉簪足足能買下一個綢緞鋪子!你就回我一枝梨花!”
“凌公子可沒有說要貴重的罪禮啊。”
“可是好歹你也看了我的,難道你就問心無愧!?”凌舒甩手好幾次,似乎是想將那株梨花摔在地上以表示自己的憤怒。可無奈幾次都沒忍心。
“你見霽月城裡除了我蘇家的院子之外,可有地方還有梨花?”
“倒是沒有。”凌舒仔細想了想。這霽月城本就是萬里桃花出名的。漫山遍野的桃花樹美不勝收,可還真沒見過一株梨花。
“那……你說這株梨花可算是珍貴的禮物?”
“……”凌舒不說話,只是盯著手中的梨花枝出神。
“再來,凌公子可是偏愛梨花的?”
“你怎麼知道?”
“我可什麼都知道。”蘇洛白轉身走到梨花樹下的石臺邊上,斟了一杯清茶,轉身對凌舒道。“隔著幾條街一路跑過來也累了吧?不如留下喝杯茶?”
“梨花有什麼了不起?明日我抱來一捧給你!”
只見凌舒固執的站在原地,不但沒有過來喝茶,還丟下這麼一句話。他握緊那株梨花,轉身就又跑走了。
蘇洛白看著凌舒跑走的背影,又看看了院中的梨花樹,無奈的笑著搖搖頭,回了書房。
下午的陽光溫暖且明亮。蘇洛白修長的五指拂過一本已經泛黃了的三字經,將之拿了出來,拍去上面的灰塵。
他坐回書案後面的椅子上,一頁一頁的翻開看。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耳邊彷彿想起了學堂中孩童們朗朗的讀書聲,模糊而久遠的時光好似在那一瞬間倒流。當書被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一張枯黃的紙片就這掉了出來。蘇洛白彎身撿起,就看見了紙片上用瀟灑飛揚的楷體寫著兩個字。
凌舒。
將紙片翻過來,依然還是那兩個字。
凌舒。
門被推開,一位錦衣女子走了進來。
她才剛邁一步,就見蘇洛白手捧三字經在發呆,不由得調侃道。
“洛白倒是懷念起孩童時代來了。”
“霜姐說笑了,不過是隨性拿出來看看,有什麼可想念的。”蘇洛白講書順手一丟,回道。
“也是,畢竟……那時候沒發生過什麼好事。”聽蘇洛白這麼說,那女子的眼神便冷了下來。她走到蘇洛白身邊,俯□說道。“洛白……那邊……開始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