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爺吩咐!”
“幫我小心監視笉羅。”澤臨的眉梢在晦暗的光影下微微浮動,如冷月千山,漠然矗立。
荀曄瞬時明白,心裡冷笑,要想得到爺的信任,果真是不易的。一拱手領命,閃身出門。
獨坐在鏡前,端詳這張被鬍鬚遮掩一半臉的面容,澤臨輕聲自嘲:“早知天下雖大,於我而言,卻無有一親近之人,我又為何心中這般空落寂寥呢?這就母親所言的,愁壓眉窄吧。”
一夜寂冷。
翌日,澤臨命令匡富緊閉城門,讓兵士全部用棉花塞住耳朵,各自站好崗位,對其他諸事一概不聞不問不管。如今一來,城外的昌雲縣兵卒頭頂高陽謾罵一日,各個是口乾舌燥。不過他們的體力過人,如此折騰到落日時分仍舊是腰板筆直,精神爍爍。
開了晚膳過後,澤臨才揹著手踱步來到笉羅房裡,一不留神,差點踩到鋪滿了整整一地的箭。見得笉羅坐在地上,手握箭桿,手法迅速地纏繞絲繩,專心致志,未被腳步聲驚動半分。兩腮鬍子微翹,澤臨匆忙轉身,趕緊招呼府中僕人去端飯菜過來。
“笉羅,是否需要本大人幫忙啊?”一邊嚷著一邊墊著腳往裡走,澤臨的大鬍子一搖一擺,顯得十分滑稽。
笉羅忙不迭地更換了一百多個箭鏃,早就汗溼了襦衫,被人皮面具矇住的一張臉只覺得透不過氣般的難過。她做了個抹掉臉上汗水的假動作,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和箭,同樣墊著腳,才接過澤臨手中的食盒。
“這就忙完了。多謝大人,我還真有些餓了。”仍是害怕人皮面具露出破綻,笉羅低著頭用膳,速度飛快。從澤臨這邊看來,那就是狼吞虎嚥,好似受了虐待餓了好幾頓。
“你慢些吃,噎住了可如何是好。”澤臨說著,隨後拿起腳邊的一支完工的箭,細細一看,箭桿筆直,箭頭鋥亮,只能從上面刮落的漆能看出這支並非新箭。“笉羅的手藝當真了得,不但一人做了兩人的活計,還如此利落,沒有差錯。”
急忙嚥下口中的豆腐,笉羅答道:“那是當然,如有紕漏,我可是拿不出手的!不過,這裡的一大半都是連先生做的,他才是正經的弓人嘛。對了,荀曄那兒,大人當真交待清楚了嗎?”
嘴上稱呼了大人,這語氣卻不怎麼客氣啊。等等,連霜月整夜與她在一起?
“你做箭我放心,所以我辦事你也該放心荀曄老練,無需我過多囑咐。倒是這些箭,夠不夠用?我只是可惜,剛做好的箭如收不回來著實可惜。”澤臨感嘆一聲,覺得費了這樣大的氣力,如果諸多好箭若歷經一戰就全部損耗,著實令人惋惜。
笉羅放下碗筷問道:“敢問大人,是想殺得他們屁股尿流,再無戰鬥力,還是隨便教訓教訓即可,有今後收編入帳下的打算呢?”
不消多想,澤臨抖擻著鬍子笑道:“自然今後能收編入帳下最好,這裡的三郡距離三皇子放逐之地不遠,如若三皇子能夠就此建立一番功績,日後就能早點得到國君的諒解。”
“這裡就沒有其他人管嗎?”笉羅順口一問,其實他一直都不太明瞭這裡的局勢。
本不該隨意談論政事,但澤臨看得出來,笉羅是個極懂分寸之人,說說無妨,也就詳加解釋了一番。
“珩雲郡、祁陽郡與崇陽郡都地處本國的邊境,靠近夙河,從古至今民此地的民風都較為彪悍,三郡之內,有不少縣令原本都是部族首領,當初皇上為了儘快安定邊境,便允許他們各自盤踞勢力,但每年必須要給皇上徵募新兵,供奉官稅,並接納從國都派來的進駐官員。經過多年的教化和軍隊整編,三郡相安無事,郡縣官員也還算恪守職責。
但近年來,夙河南面的少數蠻族脫離了沉碧國的管束,北面的也有一些脫離了本國轄制,時常侵擾入境,搶奪糧食牲畜。如果三郡聯手對外,事情早就可以解決了,可偏偏三郡的郡守都不願合作,只想著獨善其身,光看中自身利益,不知道應該有長遠的思量。就在那段時間,我們的皇上終日沉溺於辰妃的溫柔鄉,不問國事,導致此事擱置至今,此地的局勢也就越來越亂。如今,變本加厲,此地的郡縣各自為政,還經常爭鬥,真真是令人頭疼。”
聽到澤臨提到皇上與辰妃時語調驀地飄忽上揚,笉羅心裡一下子亮若明鏡。
看來他頗多怨言啊,想必也是個心境澄明之人,唯恐國君因美色而誤國,才會有這麼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
這樣看來,澤臨是意欲整頓三郡,為三皇子鋪好前程路途。笉羅又是一陣感喟,如此忠心事主的將領,深謀遠慮,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