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廣場。”許俏俏對司機說。
“高架橋檢修,我們得繞行。”司機說明。
“繞道,繞吧。”許俏俏不在乎繞道而行,多花點錢,說。
“好咧!”司機換了快擋。
許俏俏縮在座椅上,回想過去的事,最值得記憶是勞動廣場。崇尚勞動年代修建的主題公園,幾經變遷,工農兵的巨大銅雕塑還在,名稱也沒改。設施變了,鮮花、翠柏、露椅,濃厚了休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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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變幻罪愛(5)
從家鄉出來第一個夜晚,許俏俏漫無目的閒逛,邂逅李作明,彼此都很驚訝。 book。87book。com
“是你?”
“是你?”
兩個加速度奔向對方的軀體在相距一拳遠——舞伴的距離,戛然而止,手梢搭手梢地握手。
“你好吧?”李作明問。
“湊合。”她說。
湊合,意思很勉強。
那天他們沒來得及說幾句話,李作明被一個電話追走,他說以後多聯絡。以後,他們相當長的時間沒聯絡,再相見是一家歌廳。
和那名警察初識也是在勞動廣場,很有戲劇性。他跟蹤一名交通肇事逃逸犯,那個逃逸犯似乎發現了身後的人可疑,警察急中生智,雙臂摟抱(虛抱)住許俏俏說:“親愛的!”
許俏俏愣然。
“我是警察,對不起,我在執行任務,請配合一下。”警察俯在她的耳邊說。
一次讓她樂此不疲的配合,既刺激又浪漫,給一個魁梧的身軀擁抱,羸弱的女孩求之不得,在都市邊緣漂泊的女孩子需要。
今天她來勞動廣場,打算約出那個警察,詳細向他了解李作明情況,必要就對他說李作明的死有疑點,他可能給人害死。
許俏俏習慣坐在臺階上,在大理石上墊塊手帕。給警察打電話,回答令她沮喪:“和家人到郊區玩。”
家人,許俏俏對這個字眼感到陌生。李作明動了她,村子還有男人動了她,恐懼指戳、唾沫,趕走她的是真正的家人——父親,他揮著黢黑的燒火棍,吼道:
“許家人的臉叫你丟盡了,滾,滾得越遠越好。”
許俏俏求助的目光望母親,畏懼父親燒火棍的母親,臉深埋在手掌裡,淚水像屋簷的滴水不住地往下流。小弟抱緊驢脖子,好像抱著姐姐,他也怕父親的燒火棍,他和母親嘗過掄圓燒火棍的苦頭。
家人在許俏俏心裡腳手架一樣轟然倒塌,家庭遠去了,她是得走,離開村子,給痛苦飄到城市。她像一條魚,在街巷裡遊動,游到歌廳,有了媽咪,小姐們共同的媽咪。
有媽便有家,這是許俏俏天真幼稚的想法,媽咪在歌廳餿米飯的變味。公娼制時代妓院的老鴇,姑娘們都稱她為媽媽。一成不變的是,媽咪沒拿小姐們當親人,只拿她們當掙錢的工具。
許俏俏成為工具,工具就不能閒置。
“我今天陪了八個客人,實在體力不支。”許俏俏告饒說。
“八個還多嗎?”媽咪說,“我看過一本書,軍妓一人一天接二十九個,是正常範圍。”
“你應該接九十九個,而且是外國人。”許俏俏心裡恨罵。
可見許俏俏恨媽咪的程度,所以給狗起名媽咪。
要見的警察陪家人遊玩過不來,許俏俏決定走,穿過樹林時,有人叫她:“玻璃人!”
玻璃人是許俏俏的曾用名,做小姐沒有用真名實姓的,要胡編假名。姐妹們送她一個明亮的名字。許俏俏生得晶瑩剔透,眼睛透明,整個人給人以透明感。
“丹頂鶴。”許俏俏驚喜,遇到過去歌廳的姐妹。
丹頂鶴的個子很大腿很長,比例失調腦袋過小,真像一隻丹頂鶴。
“玻璃人,過得明亮唄?”丹頂鶴是個幽默的人。
“亮,鋥亮。”許俏俏說,“你還在老地方?”她指的是歌廳。
“不,搞出租業務。”
“出租房屋,還是汽車?”
丹頂鶴的頭低垂一些,神秘地說:“就地取材……”
就地取材是什麼意思?許俏俏費解。
“出租隱秘器官。”
“你說什麼,丹頂鶴?”
“出租隱秘器官。”丹頂鶴重複一遍。
許俏俏幡然明白丹頂鶴說的隱秘器官所指,出租這東西可謂是天下奇聞,有出賣的,沒聽說出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