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一聲全都倒入了鍋裡。待到一陣白騰騰的熱氣散開,鍋貼已經煎的金黃焦脆,香氣撲鼻,周圍更沁上了冰花菱格一般的鍋巴。
她將鍋臺收拾得乾乾淨淨,又將這冰花似的鍋貼盛進盤子。
可還不等她拿筷子坐下身,一隻茄袋便沉沉墜在她眼前。
月亮不知是什麼時候,就已被厚厚的雲層遮住了。
巷子裡頭昏暗,頂多是藉著攤頭的一盞暗昏昏的燈籠,芫娘才看得清周遭。
她定睛去敲,方發覺陸懷熠正全須全尾的站在她面前,前後不過才兩刻鐘。
他丟下的茄袋裡,已經裝滿了錢。
這茄袋鼓鼓囊囊,在桌上散發著幽幽的光,碎銀子加上銅板,少說也有十二三兩。
芫娘眸子微張,瞠目結舌,頓時將震驚的目光挪到陸懷熠身上。
陸懷熠被盯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話:“怎麼?這一包還不夠?”
芫娘越發詫異。
香海縣中有頭有臉的官吏,一年的官俸也超不過十兩銀子。
可現在前後腳做了一份鍋貼的功夫,十文錢就生變成了十幾兩,一切快得簡直像變戲法一樣讓人看花了眼。
她忍不住掐了掐手背,終於憋出一句發自內心的疑問:“您……莫不是不識數?”
“我的面沒有這麼貴。”
這也給的實在太多了。
陸懷熠卻是絲毫不吱聲。
芫娘忙不迭朝著他瞧去,便見他早已經被桌上的那盤鍋貼勾走了目光。
陸懷熠恍惚忘了自己起初有多嫌棄這攤檔,此時只對著桌上的鍋貼食指大動。
冰花鍋貼帶著鍋氣,連帶著香味都彌散在周圍。
這樣的鍋貼,他在京城裡還沒見過。
看起來就是好吃的。
陸懷熠面兒上緘口不言,手卻利索地挑挑揀揀地從筷桶裡抽出兩根尚覺乾淨的筷子。
鍋貼被兩根筷子夾挾而起,便發出脆生生的折裂聲,再蘸兩下醋碟,便已格外誘人。
鍋貼的外皮早已煎的金黃酥脆,充盈的肉汁隨即湧溢而出。
這鍋貼的肉餡,往常都要用三分肥七分瘦的五花肉,只是陸懷熠從前吃到的裹餡食物大多皮薄餡大,肉餡只恨裹得不夠多,油膩的肉汁很快便會露出腥味,於是往往在陸小公爺嘴裡過不了第三口。
可是這冰花鍋貼不同。
它皮雖也薄,餡兒卻不似京中那般塞得鼓鼓囊囊。
丁點肥肉被熱騰騰的油煎過,輕易便化成了豐腴肉汁。
這肉汁沒有腥味,更沒有為了壓制腥味加進去的各種蔥姜料酒怪氣。
唯有食物原原本本該有的滋味。
一口下去,咬不到分毫肥肉,只有肉汁合著薺菜裹挾住脆生生的冰花,著實是好吃到不像話。
焦黃的鍋貼雖只是盛放在毫不講究的粗胎盤子裡,那滋味卻早已勝過京中的精膾萬千。
陸懷熠很快又夾起了第二隻,將嘴裡塞得鼓鼓囊囊,方側目朝芫娘打量一眼:“你說什麼?錢給多了?”
他吃得有滋有味:“隨便吧。”
“正好客棧的東西我吃不慣,不如你往後再煮麵,每日往雅住客棧送上一回。”
芫娘聞言,登時動心。
方才對這大佛爺的嫌棄,也立即煙消雲散。
做吃的本就是她拿手的事,如今算是瞌睡遇見了枕頭。故而她雖不甚清楚這銀子的來歷,卻奈何這錢恰能解紅芍下獄的燃眉之急,便不再細究,只麻利地點下頭。
她趁著歸還的空檔,拿出陸懷熠的牙牌仔細辨認著名字:“官爺放心,我姓姜,叫芫娘,明日我便尋這上頭的名諱去客店尋人。”
牙牌上雖都是生澀的字眼,可芫娘還是辨認得格外認真。
“……”
“我姓陸。”
芫娘感恩地點點頭:“陸……陸老……六,陸老六,六爺。”
……
陸懷熠懸在半空的筷子一僵,嘴邊扯出一絲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芫娘瞧著他異樣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怎麼?我認錯了?”
陸懷熠沉沉舒開一口氣,面無表情地又夾一隻鍋貼道:“你沒認錯,是我這名字長錯了。”
芫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掂了掂手裡的茄袋,又提議道:“您那錢留著吃麵不知要吃到那一天去,何況天天吃麵膩味,不如我每日替您準備食盒子捎去,您也能也變些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