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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武裝必須解除,袁世凱窩火帶憋氣,他惹不起俄國大鼻子,又咽不下這口氣,一賭氣乾脆另外造了一處北站,不用東站了。

雖然有了北站,可老龍頭火車站的位置好,至今仍是主站,天津這地方是海運漕運水陸碼頭的重要交通樞紐,平時停靠火車堆積貨物的場地叫東貨場,那個年代從打老龍頭火車站運出的煤炭,僅一年就有上百萬噸,還不算別的各種貨物,您就可以想想老站的貨場有多大,老龍頭火車站的東貨場有圍牆,沒圍牆夜裡容易丟東西,東貨場圍牆上開了八個大鐵門用於進出,依次有編號,由北向南分別是從一號到八號,周圍住的人家幾乎全是腳伕搬運工,搬運工拿老話說吃的是腳行這碗飯,腳行按八個鐵門分成八夥人,人數多的上千,少的也有兩三百,逐漸形成了行業壟斷,外人不許插手,可都知道這是塊肥肉,誰看著不眼紅,憑什麼你吃不讓別人吃?

如若說起腳行,在天津衛可是由來已久,九河下梢作為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從宋金時期開始有海運、鹽運、漕運,明成祖遷都北京,在天津設衛,河運是保證朝廷運輸的命脈,比如北倉南倉,那是朝廷的儲備糧庫,蘆臺產鹽,清朝以來鹽商多,鹽陀橋是當年鹽運的據點,所以幾百年來做買賣從商的多,駐軍也多,庚子年賠款割地,外國列強逼著滿清朝廷,將天津衛的城牆城樓拆除,就是不讓你有防禦能力,此後劃分了九國租借,交通運輸更是進入了規模空前的鼎盛時期,搬運東西裝貨卸貨全需要人力,這就是腳行,在三百六十行裡,腳行是一大行業。

有行業就有規矩,尤其是這種發展了幾百年的傳統行業,行規簡直大過了王法,起先由縣衙給四面城劃定地界,指定專人應差,別看搬東西這活兒吃苦受累甚至要命,還不是誰想幹誰就能幹,俗稱“官腳行”,清末又出現了由混混兒無賴地頭蛇把持的“私腳行”。

外國列強建造老龍頭火車站,拆平了河邊的七個村子,那時拆遷給不了多少錢,官府也不給他們保障性住房,當地老百姓沒了家,官逼民反,有人開始聚眾鬧事,趴鐵軌攔火車,官府一看拿這幫釘子戶沒轍了,被迫答應這七個村子的人成立私腳行,老龍頭火車站東貨場的活兒,全交給這七村腳行來做,由官府發給龍票,龍票等於是官方授權的證書或執照,這才把事態壓下去,東貨場從一號到八號,總共有八個大鐵門,七村腳行一個村佔據一個大鐵門,剩下一個也不能分成七份,只好分給外來的腳行,各自鐵門裡有什麼活兒幹什麼活兒,有活兒幹活兒,沒活兒捱餓,這等於分好了地盤,互相之間不準越界,越界便視為搶飯碗,逮著可以往死了打,哪怕鬧出人命,官府也不會追究。

外來的腳行為了到東貨場搶活兒幹,經常跟老站這八股腳行發生械鬥,八號門的腳行只間相互也有爭鬥,舊社會爭腳行打出人命,簡直是家常便飯,這一次爭腳行,雙方死傷了上百人,當天打完了,兩撥腳行清點人數,算上橫屍就地的死者,數來數去對不上人數,怎麼數都多出一個。

爭腳行死了人可不出奇,老百姓只要有口飯吃餓不死,再苦再累,不逼到絕路上他不會造反,敢造反的人全是走投無路實在活不下去了,古往今來,莫不如此,腳行屬於社會最底層,在東貨場幹搬運的這些人,一個鉤子一個墊肩一身破棉襖,便是全部家當,沒有多餘的工具,每天要扛四五百斤的木箱,在一丈多高的跳板上彎著腰來回走,稍不小心摔下來非死即殘,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兒,白天累死累活,晚上睡覺有間窩棚住就不錯了,鋪著地,蓋著天,頭底下枕塊磚,吃飯吃的是橡子麵雜合面,吃糠咽菜,一天兩頓只管七成飽,可當時天災人禍不斷,各地逃饑荒的難民全往城裡湧,就這種不是人乾的活兒,還有得是人爭破了頭搶著幹。

有種地痞流氓專門吃腳行,這種吃腳行的無賴叫把頭,他們世代相傳,平時也不幹活兒,平地摳餅,抄手拿傭,坐等著分錢,腳行採取當日分賬,幹完活兒就結錢,這筆錢一多半得給這些把頭,等於是交保護費,由把頭們保障這塊地盤,不讓外來的幫派勢力侵入,把頭給腳行定了許多狠毒的行規,一股腳行相當於一個幫派,不守規矩驅逐出去的人,別的腳行也不許收留,更不準私自攬活兒,爭腳行說白了就是爭奪搬運地盤。

這次爭地盤的兩股腳行,一股是六號門裡的火神廟,另一股是山東來的鉤子幫,火神廟是還沒造老龍頭火車站那時候當地的一個村名,村民們打清朝末年就在東貨場六號門做搬運,有世代相傳的龍票,別看龍票是前清的玩意兒,卻證明火神廟幫祖輩兒起便吃六號門這碗飯,搶這塊地盤跟搶人家祖墳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