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紅色的送給她。
蘇夢醒不好意思,要付她錢,她說:“真的不要錢。我爸從廠家拿回來的,人家廠家也沒跟他要錢。”
蘇夢醒只好請她出去吃小吃。李映紅對市區比她熟悉多了,帶她去延安路吃牛肉粉絲和鍋貼,吃得渾身冒汗,再去逛街。
李映紅對自己相貌的遺憾只是偶爾冒出的情緒,大多數時間她很瀟灑豪放,性格不太象江南的女孩子。這也是她跟蘇夢醒談得來,能成為好友的原因之一。她的爸爸是外地人,媽媽是本地人,她在家裡普通話和本地話混著說,所以普通話比一般本地人要好,腦子能快速轉換。她夏天喜歡穿裙褲,露著一雙修長結實黝黑的*,不管別人怎麼說三道四,我行我素。她說:“看不慣?看不慣閉上眼別看,我又沒讓你們看!”
她穿短裙褲的理由就是,方便!還有,她私下裡對蘇夢醒說:“我全身上下就是這倆腿最好看,不露腿露哪裡?”
張勇議論文寫得犀利,班中同學打趣他說他的“勇”字下面不該是個“力”字,應該是“刀”字,說他頗有魯迅之風,下筆如運刀。高中的作文,因為向著高考方向努力,寫議論文多,記敘文少。議論文並不是蘇夢醒的長項,每每對張勇佩服得五體投地。張勇喜歡歷史,喜歡看各類的歷史書籍;蘇夢醒也喜歡歷史,但是她不喜歡看純粹的歷史書,喜歡看歷史小說,兩個人經常交換著書看。
馬承波是典型的奶油小生,象大部分的江南小男生一樣,個子不高,瘦瘦的,五官長得如女孩子般清秀,面板很白,寫得一手好詩,詞藻的排列與斷句,往往令人拍案叫絕。“雨絲”裡的詩,基本上就是他一個人在撐場面。
李映紅有次拍拍馬承波的肩膀說:“老兄,你別老寫花啊草啊行不行?做人要有追求,就算你成不了北島,能成個南島或者東島也行。來點陽剛的,什麼‘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你看人家多鏗鏘,多耐人尋味。”
馬承波氣結。蘇夢醒常常想,如果李映紅的這張臉和馬承波的臉能換一換多好?馬承波一個男孩子,長著一幅女孩子的相貌,而李映紅一個女孩子,不僅僅相貌像男孩子,就連脾氣也像男孩子,造物主造這兩個人的時候是不是打個瞌睡,翫忽職守啊!
當時的雜誌報紙,就中國電影中流行的奶油小生和日本電影演員高倉健做對比,很是熱鬧了一陣。蘇夢醒這種文章讀多了,有天腦子一熱,寫了篇《昔日男人今何在》給李映紅看。平常對議論文不擅長的她,那天象是有鬼推著,刷刷刷思維如同自來說一樣從筆端流出,遠的從唐太宗說起,近的到毛澤東周恩來,寫得論點鮮明,論據充足,條理清晰,大意如今這世道,一代不如一代,男人開始退化,向著女人的方向發展。再過幾十年,可能就找不到真正的男兒。
李映紅拿去讀,拍案叫絕,揮手批下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已閱,建議女生們讀完後傳給男生們認真學習,如有必要,可組織小組討論。”
第二天,全體女生都讀完,傳到男生手裡,以張勇為代表的“男兒”拍案而起,發誓要一雪奇恥大辱。他倒是真的組織了“小組討論”,幾個男生被分派了任務,各交一篇反駁性文章,要把囂張的蘇夢醒駁得“體無完膚”。
第三天,李映紅在女生圈裡分發任務,組織女生對這三篇文章進行“反圍剿”。文科班女多男少,立刻有六篇作文對這三篇進行反攻倒算,一時間班級裡硝煙瀰漫,戰火紛飛,男生女生唇劍舌槍地進行進攻與反進攻,清算與反清算的鬥爭。
張勇同學著文說,高考的鐘聲還未敲響,我們的蘇夢醒同學就被折磨得兩眼昏花,目不能視,滿街的男兒都視而不見,疾呼“昔日男兒今何在”,建議蘇夢醒同學早點去醫院治療眼疾,滿街的男兒看不清不要緊,高考考卷看不清,問題就嚴重了。
不久整個班級都捲了進去。馬承波還特地寫了兩首打油詩來諷刺女生們。那一期的“雨絲”成了這個主題的專刊,分發到各班級之後,立刻在全年級引起爭論,戰火有向全校燃燒的趨勢。
蘇夢醒興沖沖地把戰果向鄭義成彙報,並寄去“雨絲”一本以茲證明。李映紅說:“他不會表揚你的,別忘了他也是男的。”
鄭義成到部隊去體驗生活,回來才看到這封裝在大號信封裡的信,接著複習迎接期末考。他考完試回到H市,才跟蘇夢醒要了他們所有的“雨絲”雜誌,花了一天的時間,複習完畢。
“怎麼樣?”李映紅一再要求要參觀她這位好友的“帥哥哥”,蘇夢醒只好帶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