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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年前我離去的那天起,直至今日,像惡夢般地纏繞著他。

八年前,醫生是我,阿滿也是我。我愛他,卻也決定離開他。或許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害慘了一個人,現在報應來了。

突然間,他鬆開雙手,搖搖晃晃地退下去。

冷空氣嗆入肺部的那一刻,我激起猛烈的咳嗽,跟著大口大口地呼吸,用力地讓自己活來。

他在床邊看著我的表情是那麼的哀傷,由始至終他仍是害怕傷害到我,無論我對他做出了多麼殘忍的事情。

“對不起……對不起……”聲音哽咽了,我不停地對他道歉。我覺得自己害慘了他,八年前離開之後幸福的人只有我,醫生規劃的未來裡,他是被我們遺忘的。

魏翔緩緩地走出房門,我掙扎起身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

他走出了自己的住所,來到正下著雨的街上。

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所有的店家都關門,漆黑的深夜裡只雨聲淅瀝淅瀝不停地打擊路面,四周冷清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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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頭淋著那打在臉上疼痛萬分的激烈雨勢,淚水和著雨水滑落,一起由臉龐被沖走。

這一刻裡我離他離得好遙遠,想靠近他,卻不知該如何做。

我站在離他只有兩步的地方,卻構不到他的心。

他顫抖著彎下腰,環抱著自己,在此時拼了命地大聲吶喊,痛哭失聲。

但滂沱大雨掩蓋了他所有聲音,他只能不停喊著、不停哭著。

那個徹底將他遺忘的人不曾擁抱過他,他只想著擁抱那個人也忘了自己,所以寒冷不斷入侵,讓他的心再也溫暖不起來,只能孤獨的死去。

最後聲嘶力竭的他用盡了所有氣力,倒臥雨裡再也站不起來。

我拼了命地將他拉到屋簷底下稍微能遮蔽風雨的地方,摟著他冰冷的身體,無法讓自己停止眼眶裡不斷落下的淚水。

打過電話以後,大哥立刻驅車前來。昏迷中的魏翔被送入急診室急救,整個過程我都陪在他身邊。

看著護士將他幾乎支離破碎的手指綁上繃帶,本來稍微制止的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掉下。他的雙手曾經那麼靈巧,將奈奈的頭髮變得柔順美麗,如今卻讓我毀了它。

大哥幫忙辦理入院手續,領了單據後魏翔被送入醫院裡寧靜的單人房。

我看著他熟睡時也緊緊擰著放不開的眉,忍不住伸手撫摸,希望平順那些傷痛。

“你回來得未免也太晚些。”大哥看著我們搞成這樣,神情輕鬆不到哪裡去。

“有好多事情要辦,所以才會弄得這麼遲。”我走進盥洗室抽了幾圈滾筒式衛生紙,把眼淚擦乾。

“跟你說過很多次,分手要乾脆,現在分得翔仔進醫院,你要我怎麼跟他姐還有阿貴交代?”

“他告訴你我要和他分手?”

“上個禮拜他從日本回來後,奈奈去找他,他卻不理也不應,我就猜到你們又出事。後來我到他家樓下按電鈴找他,按了老半天他好不容易從陽臺探頭出來,卻只有說一句『阿滿不要我了』。我怕他就那樣從三樓跳下來,便回家不再吵他。”大哥猛搖頭。

“他以前也曾經這樣嗎?”

“在你莫名其妙消失之後,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讓自己活得比較像人。”

“我沒有要和他分手。”眼淚又掉下來,我拿衛生紙接住,順道擤了擤鼻涕。

“沒有要分手,那你又把他搞成這樣?”大哥指著躺在床上吊點滴的魏翔。“上上禮拜你去日本,他就已經不吃不喝,我叫奈奈去哄他,他好不容易才肯吃一點東西;上禮拜他從日本回來以後,就把自己關起來連奈奈也不見,現在蒼白虛弱得跟鬼一樣,不只脫水,還營養不良。你是不是想他死?嫌他八年前那次沒死成對不對?”

“我找到草莓剩下的日記了。八年前的分手不是我提的,寫字條的也不是我。全部都是醫生。但是醫生現在已經變成我的一部份了,所以我看到他的樣子就覺得好內疚。”我對大哥說:

“阿翔怕我離開,什麼事情都依著我,每天都膽戰心驚提心吊膽,一醒來就要先看我在不在,我如果不在的話,就要先找到我才能安心。問他什麼,他也很少說出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壓抑自己來附和我一樣,這樣的日子他比任何人都難受。”

“你知道就好。”大哥說。

“當我看見他拼命地朝我吼,發洩他的痛苦時,我不想阻止他。他從來沒讓我看過他放聲大哭的模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