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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筆,青銅筆桿撞得玉石硯臺脆響。

帷幕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蘇秦霍然起身,沉聲喝問:“誰在帳後?”

紗帳一陣婆娑,暗影中走出一個斗笠垂紗裙裾曳地的人來,看那高挑婀娜的身材,便知是女子無疑。蘇秦心中一動:“你?可是……”只見那人緩緩摘下吊著黑紗的斗笠,顯出了那永遠烙在蘇秦心頭的綠色長裙與披肩白紗!

“燕姬……”蘇秦揉揉朦朧的眼睛:“果真是你麼?”

“季子,沒有錯,是我。”燕姬燦爛的笑臉上閃著晶瑩的淚花。

蘇秦端起書案上的風燈,喘息著一步一步的挪到近前,凝望著那張不知多少次闖入夢鄉的面容:烏髮依舊那麼秀美,肌膚依舊那麼皎潔,眼睛依舊那麼明亮,微笑依舊那麼神秘,哪?哪是……蘇秦顫抖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燕姬眼角細密的魚尾紋,驟然之間淚如泉湧,頹然跌倒,手中的風燈也“咚!”的砸在地氈上。

“季子……”燕姬低低的驚呼一聲,將蘇秦抱起,放在了日間小憩的小竹榻上。

蘇秦卻睜開眼睛霍然坐起:“燕姬,快說說!你是如何過來的?你藏在哪裡?”

“呀,捏得我好疼呢。”燕姬輕聲呢喃,又粲然一笑:“你躺下,我再說好了。”

“好。”蘇秦也笑了:“一見你,我竟弱不經風了。”便斜依在了竹榻靠枕上。

“太操勞了。”燕姬幽幽一嘆:“迢迢馳驅,時時應酬,日日應對,夜夜上書,有如此做事的麼?”

“無妨,打熬久了,我撐持得住,先說你吧。”

燕姬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便向蘇秦講述了宮闈鉅變中她的經歷。

燕文公驟然死去,燕姬大為起疑。文公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且有老疾纏身,但據太醫的診斷與燕姬自己的體察,燕文公在三五年之內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可是,就在燕姬陪著太子去舉行春耕開犁大典回來時,老國君竟然已經死在了書房之中,面色紫黑大睜雙眼形容可怖!燕姬立即查究侍奉老國君的內侍侍女,竟找不出任何頭緒。就在她喘息未定的時分,太子竟然帶著三百名精銳甲士與幾名大臣趕到了後宮,絲毫沒有詢問老國君的死因,也絲毫沒有與她商量的意思,立即下詔宣佈了國公薨崩的訊息,宣佈了國喪,宣佈了太子即位!令燕姬驚訝莫名的是,平日裡對她甚是敬重她也曾多次助他度過危機的太子,竟然在頃刻之間變得冷酷凌厲,對她竟視若無物一般。燕姬沉住氣一句話也沒有說便離開了寢宮,立即著手清理了自己的物事,做好了隨時離開宮廷的準備。整個國喪的一個月裡,她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庭院一步,既不參與葬禮,更不過問國事朝局。突然之間,她這個國後變成了被遺忘的古董,似乎她從來沒有存在過。大喪之後,新君宣佈稱王,在新御書 清點燕文公書房時,卻發現少了一方最重要的傳國玉印、一副燕國秘藏圖! 新王氣勢洶洶來找她時,連那座小庭院也包圍了。燕姬非但沒有驚慌,反而笑吟吟的向新王申明:她奉天子詔命,要重回洛陽王室。新王陰沉著臉說,只要她交出玉印與秘圖,就放她回洛陽。燕姬卻是一陣大笑:“我不回洛陽,就死在燕國又有何妨?”新王無奈,只好屏退甲士,一個人溫言軟語的勸她求她。燕姬全然不為所動,冷冰冰的提出:“先君死得蹊蹺,查明死因,究辦謀逆姦凶,再說此事不遲。”新王萬般無奈,只好連夜與心腹密謀,第二天便將宮中內侍總管與三家大臣滿門斬首,薊城國人竟是一片歡呼。

新王來見燕姬,燕姬便將玉印交給了這個已經十分陌生的昔日太子。新王索要秘藏圖,燕姬拿出了燕文公的遺詔,遺詔上赫然寫著:“秘藏圖交由國後燕姬掌管,新君可酌情支取,不可更改執掌。若有違背,宗廟不容!”新王愣怔半日,長嘆一聲:“國後意欲如何?”燕姬笑答:“唯想隱於秘藏之地,遠離宮廷糾葛,如是而已。”新王道:“若有急處,如何找到國後?”燕姬道:“先君有三隻信鷂,但放一隻,兩個時辰內我便可收到,屆時我自會指明地點。”新王思謀良久,只好答應燕姬離開薊城。

燕國雖國用拮据,但歷代國君都秉承了老周王族的謹細傳統,將一定的剩餘財貨囤積隱藏,六百多年下來,這些秘密藏匿的財寶實在是不可小視!燕國敢於以窮國弱國擺老貴胄架勢,一大半原因是因了這些驚人的秘藏。離開這些秘藏,燕國便不能應對任何一場象樣的大仗。惟其如此,新君無論如何不敢開罪這位奉詔掌管秘藏圖的國後,倒是每隔一兩月便派出信鷂噓寒問暖一番。如此一來,燕姬倒是過起了真正的隱居生活。

“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