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滔滔大水!只見趙勝居中關照,每三人一馬一個單元,兩個趙國勇士一前一後牽馬推馬,一個雲夢澤子弟左右遊動救急。十個單元並排前進,河面不斷傳來蕭蕭馬鳴與趙勝尖銳的呼喝之聲!聽得岸邊人心驚肉跳。
半個時辰後,荊燕率領的八十名燕國騎士下水了。燕國派出的護衛騎士本是兩個百人隊,但反覆遴選,會水的只有八十人,但在這洶湧泥水中泅渡,本領便顯然不如楚國子弟。荊燕畢竟不糊塗,便不再堅持要燕國騎士全部泅渡,也不再堅持一定要親自護衛蘇秦泅渡,而是服從了黃歇命令,單獨率領燕國騎士泅渡了。這是水性最弱的一陣,黃歇又特意加派了落選的楚國子弟四十名,連同原來的十名雲夢澤子弟,共五十人與燕國騎士共同泅渡。饒是如此,茫茫河面也不斷傳來嗆水、溺水的救急呼喊,帶給岸邊陣陣慌亂。良久,西岸終於傳來 了又一陣螺號聲!
此時暮色已經降臨,黃歇有些猶疑:“武信君,明日再泅渡吧。”蘇秦卻沒有絲毫猶豫,“不,點起火把,連夜泅渡!”魏無忌大是感奮:“逆境愈奮,武信君英雄本色也!來人,點起火把!拿酒!”
大片火把在沉沉暮色中燃起,魏無忌親自把酒,敬了蘇秦,敬了黃歇,敬了所有的雲夢澤子弟。而後魏無忌走上一座土丘,命令將三面牛皮大鼓全部抬上土丘,魏無忌脫去斗篷,走到居中大鼓前,拿過那對碩大的鼓棰:“武信君,無忌為你擂鼓壯行了!”三鼓齊鳴,隆隆如雷!黃歇大喊:“壯士們,下水——!”
岸邊火把連天,一片吶喊。三十名雲夢澤子弟,人人手持一支火把,簇擁著蘇秦進入了洶湧的泥流,一個火把圈子便圍著蘇秦緩緩前進了。黃歇遊在蘇秦的身邊,不斷高喝著推開漂來的樹木草堆。行至河心,驟然水深丈餘,波濤滾滾衝力極大,蘇秦頓感吃力,身體便不由自主的隨浪漂去!兩名夾持護衛的雲夢澤子弟一聲大吼,不由分說便一邊一個架住了蘇秦。恰在此時,一根巨大的斷樹在火把陰影中乘著浪頭衝了過來!右邊的黃歇一聲大喝,便來奮力猛推,卻不料黃歇力弱,水性又是堪堪自保,竟被斷木枯枝撞向一邊,胳膊上還劃開了大大一道血口!黃歇被撞得嗆水,連連猛咳間卻見斷木直衝蘇秦而去,大驚失聲:“噢呀——!”這時,蘇秦右邊的雲夢子弟大叫一聲:“護住人了!”便全力衝向浪頭斷木,只見他躍起水面,迎著斷木的來勢一壓,便用肩膀向斜刺裡頂去!瞬息之間,斷木偏開,水面上卻漂出一片殷紅的血水!
“兄弟呀——!”隨著架扶蘇秦的雲夢子弟一聲哭嗥,三四名游過來的雲夢子弟便順著斷木血水直追而下!大約一頓飯工夫,他們託著一個人艱難的遊了回來。黃歇嘶聲喊問:“人有救麼?”一個子弟哭喊著:“枯枝插進了肚皮……”另一個子弟游過來稟報:“屈三是船家子弟,本來已經將斷木盪開,水下枯枝卻刺進了腹中。還有一口氣,死活難說!”此時已過深水河心,蘇秦在泥水中沉浮,淚水卻將臉頰泥巴衝開了兩道,腳一觸地,他便奮然從泥流中站起:“走!為這位兄弟治傷——!”一聲嘶啞大喝,竟神奇的從泥流中走了出去……越過兩裡多寬的泥灘,兩片火把終於相聚了。趙勝聽得動靜有異,早已命軍士鋪好了一堆幹茅草,並從馬具裡拿出了傷藥。趙勝迎到泥人,便要察看蘇秦黃歇,蘇秦啞聲大喊:“我沒事兒!快救楚國兄弟!”此時楚國子弟已經將屈三抬到了茅草堆上,火把已經圍了一圈。黃歇渾身帶血衝了過來:“噢呀閃開!我來看!”但見火把照耀下,泥乎乎的屈三雙目緊閉,肚腹中還插著一根利劍般粗長的枯枝!“清水!傷藥!”隨著黃歇喊聲,已經有人端來大盆清水,將屈三身上衝洗乾淨。泥水一去,便見屈三肚腹腫成了一個巨大的淤青硬塊,枯枝周圍裂開成一個森森白口!面色蒼白如雪的屈三,眼見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兄弟呀!你就這樣去了!睜開眼,看看我吧!”一個泥人踉踉蹌蹌的衝進來,抱住屈三放聲大哭。扶持蘇秦的雲夢澤子弟,原是屈三一對雙胞胎兄弟。哥哥在水中已經知道弟弟凶多吉少,卻只是哭喊了一聲便再不開口,咬緊牙關將蘇秦護過深水區,便昏了過去。此時哥哥醒來,一見兄弟慘狀,情知無救,如何不大放悲聲?
“哥哥……我,我有爵位了……屈家,不做隸農了。”屈三竟神奇的醒了過來。“噢呀屈三!我是黃歇。你有爵位!全家脫隸籍!你做千夫長!聽見了麼?”黃歇哽咽著嘶啞大喊,他精通醫道,心知屈三不行了,竟是語不成聲。
蘇秦舉著一支火把走了過來,肅然跪倒在屈三身旁:“屈三兄弟,你是為我去的,你永遠都是我蘇秦的兄弟,永遠再不做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