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都烹製了,熱乎乎地喝上好酒了!
那兩個抓耳撓腮,只是規矩還在,不敢出聲,倒是看得華苓很開心。習武藝的人似乎都要率直些,不像金陵人,便是一個小婢子也比他們更懂得如何拐彎說話,更懂得如何不將心思擺到臉上來。
華苓笑容粲然,衛羿看見也很自然地露了笑意,便道:“如此甚好,多謝阿九。”見華苓一直在看著他身後的兩人笑,衛羿攏眉回頭,衛旺黃鬥一臉舉國歡騰的表情。衛羿冷聲道:“有眼色些。”
“是,郎君放心。”兩人趕緊斂容站定了,眼觀鼻、鼻觀心。
金瓶一直安靜地立在華苓身後,打量衛五郎君兩個僕從的眼光,就像這是兩個神經病。
華苓朝她道:“金瓶姐姐,領衛旺和黃鬥去廚下,先整治些食物罷。”
“是,娘子。”金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請兩人跟著她去了。
終於只剩下兩個人了,華苓無奈地搖了搖頭,能有清清淨淨說一陣子話的機會,不容易。
沉默了一陣,她說:“衛五,我有話想問你呢。”
“嗯。”衛羿專心地望著她。
華苓嚴肅地說:“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嗯。”衛羿專心地望著她。
華苓嚴肅地說:“我問你,你現在多少歲了?”
衛羿說:“十七。”
華苓說:“到我能出嫁,還有五年。”她注目衛羿,問他:“在這五年裡,如果我說我不喜歡,你可不可以不碰別的女人?”
衛羿凝神看著她,沒有分清華苓的意思是不是他所以為的那一個。
華苓說:“我是指,不要有肌膚相親。”就像在說其他任何一個平淡而普通的話題,華苓問:“因為我不喜歡。我這樣說的話,你願意這樣做嗎?”
衛羿有些發愣。他的小娘子在請求他守身。雖然她的用語不同,但她就是這個意思。衛家子弟,在娶妻以前,大致從來沒有人被問過這樣的問題罷?而且,在他身邊的兄弟當中,在娶妻前不曾碰過女子的,應也寥寥無幾。
華苓見他並不說話,於是微微笑了笑,繼續往下說:“當然,你若是不願意從我,也沒有干係。”
衛羿攏起了眉,說:“阿九言語中只道並無干係,眼中卻並非如此。小娘子所思為何?”
華苓微微一愣,彎彎眼睛笑了起來。
“是這樣的。”她用略有些粗魯的姿勢把自己縮成一團,塞在高椅裡,下巴擱在膝蓋上,慢條斯理地說:“因為在我心裡,是將人分成許多等的。分成一等在乎的,二等在乎的,三等、四等、五等,再往後便與我無關,再往後便是仇人。”
“如今我很喜歡你,便有此一問。若是你願應承守諾,往後你便是我一等在乎的人。”
“若我不願,日後便是幾等?”衛羿牢牢地看著眼前的小娘子。
華苓淺淺一笑,輕聲道:“幾等又有甚干係,我總要嫁與你的。”
小娘子今日著一身粉青色襖裙,縮在高椅裡是小小的一團,巴掌大的面容笑意盈盈,沒有分毫銳氣。
但衛羿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在那禪寺簡陋的磚土院子當中,這個小娘子是如何針鋒相對,反擊了他戲弄的心理,又用一張嬌弱而無害的面具騙過了他,在他防心最為鬆懈的時候,給了他狠狠的一口。
數月以前,在被人擄走以後,她被關押在那等陋居之中數日,但也能覷機反撲,生擒敵首,沒有分毫懼色。
她是不能吃半點虧的。
若是叫她失望了,她會如何?
衛羿往後想了想,竟是隻想得到,她極有可能,會將所有的失望和難過一點不落地還給他,之後,
——再之後會如何,他竟設想不出了。
衛羿微微一凜,他又有了當年蹲在院牆上,手中勁弓拉了滿月時的感覺。
小娘子看得見他的底線,但他看不清小娘子的底線。
時至如今,他依然不能推測出,在面對那樣的事的時候,謝九會作何反應,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謝九若是不高興了,是會咬人的。而且,她越長大,越是尖牙利齒,也許已經能將敵手撕碎了。
心臟嘭嗵、嘭嗵地將漸漸熱起來的血液泵到全身,衛羿專注地盯著華苓。
這是他的妻子。
既然她希望如此,那他便如此罷。
華苓迎著衛羿的視線對視。看著他一雙褐眸漸漸帶上了過於銳利、甚至像是面對敵人時應有的警惕光芒,她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