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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雖然只是那樣微不足道輕描淡寫的一個招呼吧,然而已經很可珍貴了。從前人們都是將她忽略不計的,只把她當作建寧的一個附屬,宮廷最底層的卑賤奴婢,可有可無的角『色』。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看成完整獨立的個體,對她的態度比對建寧更加親切,這是第一次。她為了這個點頭而感恩戴德,於是以更加鄭重的姿態走上前,雙膝跪下,端莊而嬌媚地施了個大禮:"綠腰給姑爺請安。"吳應熊有些錯愕,作為格格的貼身侍女,綠腰的禮未免太重了,他被動地伸出手去:"綠腰姑娘請起。"而綠腰趁勢搭著他的手,柔若無骨地站了起來。那舞蹈一般的姿勢讓人不由得有一種錯覺,彷彿她是被吳應熊俯身拾起的一瓣落花,並在他的掌中嫋娜地盛開。他雖然貴為世子,自幼見識頗豐,卻是一直在男人堆里長大,不是從父作戰,就是隨君伴讀,生平走進他心裡的女『性』就只有兩位:第一個是父親的愛妾陳圓圓,第二個便是明紅顏,都是見識超群膽略過人的女中豪傑,巾幗英雄,像綠腰這樣完全是為男人而生的女人,他竟是第一次遇到,就像風第一次拂開春天的花蕾,而那朵花便為他開放一般,風忍不住就停留下來,為那朵花的芬芳沉醉。他凝視綠腰,有片刻的失神。綠腰立刻對他展開了一個毫無保留的微笑,彷彿花朵從心底裡開放出來,一層又一層,直到將花心完全暴『露』,香氣瀰漫。而這一切,建寧都是看不到的,她就只看到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心,她按著自己的心意隨口說:"你可回來了,連重陽節都錯過了。""重陽節"三個字對吳應熊而言,就意味著剛才那盒發黴微腥的菊花餅,他彷彿聽到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那赤『裸』『裸』的無休止的羞辱!他聲音僵冷,表情木訥,恭順而冷淡地回答:"謝格格愛惜賜餅,應熊已經吃了。""是嗎?好吃嗎?"建寧毫無機心地笑著,"是我特地從宮裡帶出來的,你覺得比府裡的怎麼樣?"又一聲鞭子破空抽響,這真是最明白的挑釁與諷刺,吳應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回答:"滋味很特別。"綠腰暗暗吃驚,她立刻意識到這裡面出了極大的紕漏,額駙竟然吃了半個多月前留下來的菊花餅!那怎麼能吃得下?格格從來沒吃過變質的食物,不識稼穡,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有多麼嚴重,然而綠腰是知道的,她看著吳應熊鐵青的臉,不由地想他這時候可有多難受呢。果然吳應熊又略回了兩句話,便再也忍不住,匆匆說了句"格格恕罪",轉身便往外衝去,剛到門前老槐樹下已經支援不住,抱住樹身翻江倒海搜腸刮肚地嘔吐起來,彷彿要把心肝也吐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