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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旱情,間或也是有的。陛下已求過雨了,又避殿減食,修德消變,抑己憫民,一片愛心足以感動天地。陛下日理萬機,身體是最要緊的;臣民百姓,乃至中外人士,無不都仰視朝廷,關心著朝廷的一舉一動。再者,陛下的誕辰眼見著就到了,契丹等處還有使節前來賀壽,也要陛下在正殿接見他們。為了上全國體,下慰臣民,微臣敢請陛下務必一切恢復正常!”

除了安石,公亮及其他兩府大臣也紛紛上書,請皇上一切恢復正常。皇上既做過犧牲,已問心無愧,大臣們又一再勸阻,說的也都是實情,也就從眾,一切恢復正常了。

這不是沒事了嗎?可傳出去的資訊,卻完全走了樣,變成王安石說,災異原是天數,與人事得失毫無關係,皇上根本就不應該避殿減食。富弼因為腿病沒好,無可奈何,接到敕命未能馬上起程,這時剛動身,正在路上。得了這個訊息,立馬大怒起來,拍著轎子罵道:“人君什麼都不怕,所怕的唯有一個天。要是連天也不怕了,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一定是奸臣亂進邪說,亂了聖心,讓臺諫大臣無處用力。治亂存亡,眼下正是千鈞一髮。我不說話,還有誰能說話!”當時就在驛站裡歇了,給皇上上了一本,洋洋數千言,話也說得更刺激了。

這不是摸不到墳頭就哭乖乖,亂彈琴嗎?

富弼為人一向頗為謹慎,不至於這樣鋒芒畢露,無端樹敵呵?照他一向為人的方式,至少應該先問個來龍去脈,然後還要權衡利害,最後,才決定是否採取什麼行動。年輕的時候,情況危急,他或許會不顧一切:國書改字,他冒死拆封,不是連老丈人都罵過嗎?但那畢竟年輕,又是生死關頭。自那以後,他可不是處處小心謙抑了嗎?人都老了,怎麼反倒一反常態了?

其實,認真說來,倒也事出有因。

天下並稱富、韓,富在先,韓在後,可是有年頭了。那時,連韓琦也要敬他三分。後來顛倒過來,成了韓、富,那也是因為家門不幸,自己主動讓的位子,不是他韓琦的能耐。天下之大,也就是他韓琦,還可以與自己平分幾分秋色;自己也就對他,還有幾分相讓。韓琦去後,朝廷一再請自己出山,不正是在實際上預設了這種次序嗎?“當仁,不讓於師。”這可是孔聖人說的。除了皇上,現有的公卿大臣,當年有誰不是自己的屬下?眼下自己又重返政事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說,皇上一再相請,又是許願,又是賜宅子,聖恩浩蕩得無以復加,這樣的時候,誰還要謙抑自貶,若不是有病,就該是骨子裡真賤了!除此之外,自己畢竟重新入閣,也得有個態度,有個氣勢,讓人家知道富弼雖老,氣勢卻不減當年,並不是只能當招牌使的。他一上來就不問青紅皂白,亂罵一氣,正是要罵出威風,罵出氣勢,叫整個天下,包括朝廷,不要小覷他富某人。除了這個,當然也還多少與他的政見有關:他早已告別變革,唯恐天下求變、鬧得雞飛狗跳了!

一到汴京,住進皇上專賜的丞相新宅,富弼就求見皇上了。感激皇恩之後,富弼就進言道:“陛下,您既不遺棄老臣,老臣殺身難報,有話不能不說,還請陛下恕罪!”

“愛卿有話只管說。朕用愛卿,就是要你來掌舵把關,怎麼能有話不說呢?”神宗不知道他要談什麼,先鼓勵說。

“陛下,從來這君子小人之道的消長,都關係到王道的盈虛得失,陛下不可不深加察防。尤其要提防以自己的意見劃線,同意的就喜歡,反對的就憎惡;再根據這種喜厭好惡,決定臣下的用舍取棄。”富弼繞著彎子說。

“愛卿是指什麼而言?”神宗問。

“眼下中外已漸漸形成一種氣候,到處嚷嚷著要更張改革,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一定是有小人在皇上身邊吹風,獻了些異端邪說。小人專門喜歡幹這種事。不為別的,朝廷多事,小人們才有空子可鑽,撈到升官發財的機會。假若朝廷靜如處子,事事都有常法可循,小人們也就沒有可乘之機了。願陛下能始終保持清醒,燭照其奸,以免將來悔不可及!”富弼終於說出了擔憂。

富弼的政見,神宗早已瞭然,但他這樣直截了當地攻訐尚未正式開始的革新,仍然不能不叫他震驚:盾牌不安心為盾牌,還要變成內訌的長矛,這可怎麼辦呢?且應付著吧!這樣想著,便道:“愛卿所說,朕已經知道了。有話,還是說出來好。”

這是個兩活頭的話,怎麼理解都成。雖沒有碰頭彩,也沒有拒諫。何況,自己不是曾建議皇上不要在臣子面前亮出心思,以免臣下夤緣附會嗎?怎麼知道皇上不是聽了我的話,將它貫穿於行動之中了!這麼想著,富弼也就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