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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部分

五臟六腑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扭動抓扯,抽搐不已,心血翻騰,一股痛極之氣衝到心口。

看著澹臺夢的反應,列雲楓的心也跟著撕心裂肺般地裂痛,可是手中的針仍然輕輕捻動,強烈的疼痛讓澹臺夢強自壓抑著不再呻吟,晶瑩的淚水卻情不自禁地淌下來,眼中原來的幽碧之色慢慢退卻,淺淺的暈紅湧上了雙頰。

噗。

一口血吐了出來,澹臺夢的臉色卻緩和過來,身體慢慢有些溫熱,她看著列雲楓將小針緩緩拔出,半晌才微微一笑:“楓兒,你夠狠。”

她說著話,水汪汪的眼中,猶自帶著淚痕。

列雲楓嘆了口氣:“我知道很痛,算我欠你的好了,以後你還回來。”

澹臺夢半晌還又一笑:“我怎麼捨得。”她說了這句,無力地半闔著眼睛。我怎麼捨得。

幾個字,說得輕描淡寫,卻在列雲楓的心頭,翻動起層層漣漪,現在的澹臺夢,雖然柔弱如水中之荇,隨波搖擺,只是這幾個字,卻有別樣的柔情。

愣愣地出了一會兒神,列雲楓笑道:“我知道小師姐是不捨得,窈窕淑女,嫻靜貞幽,小師姐怎麼會悍然動手,只管順水推舟就好,反正眾樂樂不如獨樂樂。”

他想起那次他和澹臺夢半夜一起溜出去,回來時澹臺夢在他耳邊說了這麼一句,就嫣然一笑跑開了,當時雖然也覺得澹臺夢迴眸是嬌嗔嫵媚,斷不如此時想來,另有一番滋味。看列雲楓的神色,澹臺夢也知道他在想到了什麼,低眉一笑:“憑你一個紈絝子弟,世家膏粱,能入我爹爹法眼,肯不棄頑劣,捶楚教訓,不知道你幾世修來的福氣,三軍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君子不可奪愛。我爹爹對你青睞有加,所謂愛深責重,誰忍心分此一杯羹。”她一邊說著,一邊氣喘不已,只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驅散著那份憔損與萎靡。列雲楓知道,一旦澹臺夢有了些氣力,她就絕對不會讓人看到她的痛楚與黯淡,熟悉的笑容,又掛在她的臉上,可是列雲楓的心卻重如千斤,因為無論澹臺夢的笑怎樣甜美溫柔,這如花的笑靨背後,也許思量的卻是下一次的自決。他看破這次,澹臺夢的下一次會更加的不露痕跡。兩個人四目相對,忽然都不說話了,澹臺夢的笑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列雲楓能猜到她的心思,她也猜得到列雲楓的憂慮。

列雲楓和她一樣,臉上仍舊是暖暖的笑意,澹臺夢坐了起來,依然無力地靠在列雲楓的肩頭,他輕輕的嘆息,讓澹臺夢心中無端地酸澀,眼中淺淺的湧上一絲絲的溼意,慢慢在心頭彌散開來。風,輕輕吹過,藤蘿搖動,樹影婆娑。

寂寂寥寥揚子居,年年歲歲一床書。獨有南山桂花發,飛來飛去襲人裾。澹臺夢忽然想起盧照鄰的《長安古意》中最後這幾句,不由得用手肘碰了碰列雲楓:“楓兒,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如果沒有恩怨,沒有喧囂,沒有生死兩難的抉擇,宿林泉之畔,伴明月而眠,只要一片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滿壁的詩卷,滿谷的花香,空山無人,閒雲出岫,厭倦了漂泊以後,就在山深林密之處小憩,該是何等的自在逍遙。

靈機一動,列雲楓笑道:“我要是猜對了,你輸什麼給我?”

哦?

澹臺夢迴轉頭看向列雲楓,微笑道:“你要跟我賭?你贏得了我嗎?”

列雲楓笑著反問:“不敢賭?”

澹臺夢幽幽地道:“那次賭酒,你輸了要輸一條命,這次”

列雲楓接道:“此次賭心,你輸了,也要輸一條命給我,不許離開,不許自決,夢,你要離開這個世間,其實很容易,可是你真的離去,我們這些人就再也喚你不回了。除了師父,你還有朋友兄弟啊,你真的都捨得?”

澹臺夢一時語堵,她素來伶牙俐齒,從來都不曾被人問到啞口無言,如今列雲楓的一番話,卻讓澹臺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半晌才道:“千古艱難惟一死,如果可生,誰願棄之,如果苟延殘喘,終是貽害蒼生,不如早些決斷,免得誤人誤己。”

列雲楓道:“好,我們這次賭一下,如果我猜到你方才想什麼,你輸給我一年的時間,如何?一年之中,你的生命屬於我,一年之後,生死別離,皆由君擇。”

沒有想到列雲楓居然提出這樣一個賭約,澹臺夢望著列雲楓,幽暗的叢林中,藉著微弱的光線,列雲楓凝重肅然,巍巍不動,他沒看澹臺夢,眼光悠遠深邃。

澹臺夢緩緩伸出手:“君子一言,”

啪。

列雲楓的手輕輕擊打澹臺夢的手:“至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