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緬懷的雲縣小山村,一草一木開始枯萎,一磚一瓦開始坍塌,豔陽與藍天,陰雲與驟雨,嚴寒與酷暑,歡聲與笑語,都被揉在一起,被一股無名的力道衝擊得粉碎,在這紛紛揚揚的碎片背後,藏著她不曾察覺到的一個事實。
抱了一會兒,孟雲嫻道:“可以幫我尋一個小鏟子來麼。我想把它埋起來。”
綠琪立馬去找了鏟子,本要自己動手,卻被孟雲嫻截了過去:“我想自己來。”
綠琪只好陪著看著她把那個罐子埋起來。期間,有眼淚吧嗒吧嗒的滴到土裡,綠琪沒有再問,只是無端端心疼起來。
埋好後,綠琪聽到孟雲嫻低聲呢喃了一句,越發不解。
她說。
“從今日起,再也沒有退路了,可要努力些呢。”
第16章 競爭
自從宮宴之後,榮安侯府的人漸漸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首要一個,是主母吩咐管家李良找了工匠,親自監工將二小姐那方小院子的一角敲開一處,搭建了一個小灶房,還裝點了新的澡房和小廚房。原本只是一個勉強能住下的小院子,眼下已經是五臟俱全,精緻的很了。
再一個,就是那些精緻的連孟雲芝都羨慕的新衣裳和新首飾。
甚至還有一個奇怪的傳言——只說這二小姐能回府,能去宮宴,甚至有如今這般榮寵,皆是因為她的榮辱同侯爺的仕途系在了一起,眼下是一個很關鍵的非常時刻。總之,在這個非常時刻裡頭,二小姐須得平安健康,活蹦亂跳,最好是過得有滋有味,方才不會讓侯爺被外界所詬病。相反的,若是再發生之前那種出門遭遇意外的事情,侯爺怕是要有麻煩。
府中人敢疑不敢問,只得在一片“你知我知”的微妙氛圍中,對這個二小姐漸漸恭敬起來。
而孟雲芝這一頭呢?
孟雲嫻進宮宴她忍了,主母幫她修葺院子也忍了,給她準備了那些好東西全都忍了,直到從楚綾這裡得知主母已經在為她準備入族學的事情之後,便再也忍不了了。
“她不過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也妄想入流輝苑讀書,她也配?”孟雲芝側身重重坐下,“我真不知道嬸母是怎麼想的。”
楚綾和瞿氏這幾日都很少在主母面前晃悠,宮宴之後才多了活動。此刻她眉眼流波,微笑著道:“興許是主母真的要接納她為侯府的小姐了,興許……記到自己名下也是遲早的事情,既然她已經回來了,與其讓她什麼都不懂出去丟了侯府的臉,不如好好教導。”
孟雲芝如遭雷擊。
她抓住楚綾的手為她抱不平:“憑什麼!真要論遠近親疏,論骨肉親情,你比她更有資格!”
看來孟雲芝並非什麼都不知道。
楚綾捂住她的嘴:“可不要亂說。”
孟雲芝掙開:“我怎麼亂說了?我們一起長大,嬸母和侯爺都將你看做了女兒一般,你為侯府勞心勞力這麼多年,母親還命苦的很,要我說,侯爺就該早早地給你母親一個名分,讓你不至於被那些鄉野來的丫頭給欺負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咳嗽,緊接著房門被曹氏推開,曹氏狠狠地剜了孟雲芝一眼,才笑著對身邊的孟雲嫻道:“二小姐,進來坐坐吧。”
楚綾面露驚惶,趕緊起身給孟雲嫻行禮。孟雲芝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心裡在打鼓,一會兒恐慌的猜想她到底聽到自己說的沒有,一會兒又自己給自己打氣,覺得她就算聽到也沒關係,反正嬸母絕對不會真的對她傾心以待,眼下的榮寵只是一時。
孟雲嫻看了一眼身邊的綠琪,綠琪冷著臉將手裡捧著的錦盒亮了出來。
“嫡母贈了好些衣裳和首飾,那些衣裳都是我的,所以送東西的下人誤以為首飾也是我的,我瞧見這裡頭首飾著實有些多,問了張嬤嬤才曉得,是奴才們將雲芝妹妹和楚姐姐的一起當做我的給送過去了,我閒著無事,便幫你們送來。”
楚綾趕緊出來接過,又低頭開始撿孟雲芝的那一份。主母一向如此,若是有給府裡的孩子添置東西,那她與孟雲芝一定也有份。她對孩子總是寬容又厚愛。
曹氏忍不住多看了孟雲嫻一眼。
所謂人靠衣裝,她這般精緻打扮的模樣,少了幾分剛進府時候膽怯與小心翼翼,多了幾分自信又莫名吸引人的神采,想來還是這幅像極了侯爺的皮相撿了大便宜。
猶記得她剛剛進府的那幾日,整日悶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裡總藏著思緒,可今日再看她,揹著手帶著笑站在門口,模樣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