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兄弟……”
“少套近乎,誰是你兄弟。”
一句話似乎耗盡他的力氣,翔癱軟著身子,看著自己垂在一邊的手,忽而又笑了笑。
“我兩隻手都斷了。”
他平靜開口,陳述事實。燕仲低下頭,捏緊翔丟給他的衣服。
“那衣服上的字看了?”
“看了。”
“嗯,好好儲存,有機會出去一定交給呆和尚。”
“你……呢?”
“我……出不去了。”翔笑起來,搖搖頭,看著那鐵窗,“他們現在以為我是那條色狼,都覺得那東西被我藏住了,今天不說明天不說,總有一天會逼我說出來。而且讓你看著我的慘樣,弄不好你會為了救我把東西給他們,真是如意算盤。但只要我撐著不死,你就有希望出去。”
“不是很厭惡我麼,為什麼……要救我?”
燕仲的頭低得更深,將手緊緊貼在身邊。
“我救的不是你。”翔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你出去以後……尋著那條狼,帶著他好好過,他是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你別再負他。”他咳了幾聲,眼皮漸漸耷拉下來,“還有……還有淨空,記得——把他帶到他該去的地方。若他問起我……就說我……負他,一個人偷生去了。”
“你從一開始就……想要一個人去……”
“哈……算——算是吧……”
燕仲聽他聲音不對,猛地抬起頭,翔的嘴角劃出一抹無力的笑容,而眼睛已合上。
燕仲大駭,一把拉起翔,伸手摁住他腕上奇經八脈的出口穴位,氣息已微,幾不可聞。
燕仲額上滲出冷汗,猛地將翔轉個身子,為他匯入真氣。翔體內氣息不可調和,與燕仲所入真氣相沖,他低著頭,全沒了往日盛氣凌人的氣魄,只剩下憔悴和迅速流逝的生命。
“你可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麼向小師父交代!”
燕仲咬緊牙,更用了些力。翔體內那股與他衝撞的真氣驀地散開,他狠狠往前一撲,嘴裡滲出黑血,燕仲一把拉住他,封了他的穴位,止住大創口上的流血,可面板上那些細小的部分還是源源不斷侵蝕著他的生命。
“白狼——還有人等著你啊,你別死,挺住!”
“白狼,你這個計劃是很好,可你猜錯了一點,我們都看錯了一點,小師父和小銀就在隔壁的房間關著,小師父還不斷告訴我你會來救他,你可別死啊……”
燕仲衝著他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喊著。
這聲吼似乎見效,翔的眼皮掀了掀,微微開了條縫。
“你說……”
“小師父和小銀都已經被抓住了……四個人都……”
“什……麼……”
翔眼角的傷因用力而再次掙裂,就彷彿流出血淚一般。他掙扎著扭過頭看著那面牆,手軟軟地抬不起來,已被人從肩胛處細細的一點點切斷了經絡。
“小……呆……呆僧……”
他猛地一個用力,向前撲倒,拿頭蹭著地,一點點往前挪動著,一直到氣喘吁吁地靠在牆面上。
燕仲擰過頭無法正視翔身後拖出的那條血跡,只聽見翔用一種極其溫柔而平緩的聲音喊著淨空的名字,敲擊著牆面。
“小呆僧,小呆僧?你在不在?”
“殺……殺手?是殺手麼?”
那頭傳來一個細弱蚊蠅的聲音
“啊,是我。”
“殺手……”淨空的聲音一擰,腔調陡然變化,彷彿要哭出來一般。
“別怕……我在你隔壁,別怕,我陪著你。”
“殺手……你也被抓了麼?”
“沒有,我很好。”翔的聲音安靜地穿過牆壁,來到淨空耳前,“我會救你出去的,所以——不要怕啊。”
“嗯……嗯,我不怕……”淨空咬著牙,半晌才吞下了那聲悲鳴。
“乖,別哭,我不喜歡你哭,醜死了。”
“誰,誰要你喜歡!”
淨空提高了聲音,翔呵呵地笑了兩聲,身子支援不住,轟然摔在地上。
淨空聽那頭聲音不對,猛地一下趴在牆壁上貼著。
“殺手?殺手?你怎麼了?”
“沒事,地滑,摔了一跤。”
翔似乎在笑,他的笑聲裡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瞬間安撫了淨空被恐懼襲滿的心。
“小呆僧,你讓銀狼過來,聽我說。”
“——死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