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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張儀就卻之不恭了。”孟嘗君大笑:“田文曾為六國丞相駕車,為何不能為兩國丞相駕車?”張儀道:“孟嘗君,訊息何其快也?”孟嘗君又是大笑:“如今啊,誰不盯住蘇秦張儀,誰心裡就不安生!”一言未了,軺車轔轔啟動,竟是風馳電掣般向臨淄飛去。

王宮正殿正在舉行策士朝會,爭辯得很是熱鬧,竟至有些面紅耳赤了。

在做太子的時候,田闢疆就以名士自居,經常化名易裝去稷下學宮與那些名士大家論戰。做了國王后,田闢疆最上心的一件事,便是擴大學宮規模,廣召天下學人名士來學宮講學修業。每有名士入稷下學宮,一律以上大夫規格賜六進大宅,年俸五千石。而在齊威王時期,惟有孟子這樣的顯學大師才能享受六進大宅。齊威王晚年,稷下學宮本來已經人才凋零,可田闢疆即位沒有幾年,稷下學宮便又蓬蓬勃勃的恢復了生機。原先離開的名士如慎到、鄒衍、淳于髡、田駢、許行等回來了,新銳名士如荀況、接予、環淵、田巴、徐劫、莊辛等也紛紛來投,一時間竟是人才濟濟,僅享受上大夫禮遇的便有七十六人,全部學子多達數千人,齊宣王文名大盛。

可田闢疆很奇怪,從來不給這些名士做官,而只讓他們對國政參與議論。這便是天下有名的“不治而論”。每有大事,齊宣王便將那些一等一的名士大師召來議論,他與幾個主政大臣只是聽,既不表態,更不參與議論。往往是竟日爭論,莫衷一是,最後也是散了就散了。孟嘗君感到奇怪,曾問:“我王竟日聽名士清議,何不讓他們任職為治?豈不強如那些平庸小吏麼?”齊宣王笑道:“卿養門客三千,本王便養不得名士三千?卿之門客何不做官?”孟嘗君恍然笑道:“臣今日方得明白,稷下學子,乃我王門客也!”齊宣王大笑。

今日“門客”朝會,便是議論一個大題目:河內戰敗後如何應對秦國?如何應對張儀來齊?三十六位各派名士整整議論了一天,竟是越論越分歧,最後便擺開論戰架勢,當殿吵得不亦樂乎。

幾個大師級的老名士說:秦本蠻夷弱小,驟然爆發幾年何足為奇?魏國強大過,楚國強大過,甚至韓國都強大過,齊國更是始終強大,何獨對秦國一時的強大如此惶恐?竟要聯合六國抗秦?完全是擾民擾國,多此一舉!老學宮令鄒衍一言以蔽之:“與其合縱勞民,何如積聚國力,靜觀待變?不出五年,秦國便會自亂自衰。戰國以來,莫不如此!”

新銳名士們卻激烈反對說:秦國根基已成,其志在消滅六國,絕非短暫強大,更不會自亂自衰;蘇秦合縱是最為高明的謀略,首先要合縱抗秦,同時要變法強國,才不至於亡國滅族!不到三十歲的荀況最為直截了當:“秦國雖為敵國,卻當為六國之師,師秦而抗秦,為當今大謀也!”

老名士們卻是鬨堂大笑,尖刻的嘲諷夾著老成的訓誡,竟是連綿撲來。

新銳們在挺身爭辯中卻分立成了兩派。已經小有名氣的辯士田巴,嚴厲斥責“師秦”一說,認為“抗秦之要,在於反其道而行之!”荀況反唇相譏:“反其道而行之?莫非你田巴要恢復王道井田,做孟子門徒麼?”老名士們在反駁荀況中也分立了,老法家名士慎到對“師秦抗秦”大是激賞,慷慨激昂道:“法家挽救了秦國,何以不能挽救天下?師秦之實,在於法家治國,上上之策也!”於是,新老糾纏,各家紛爭,竟又是一個活生生的學派戰國。

齊宣王聽了大半日,竟是越聽越亂。他對這些名士們動輒這道那道這家那家,本來就膩煩,加上有人經常引經據典,一席話倒有大半都是聽不明白,便更是不得要領。聽來聽去,還是那個荀況說話結實,無經無典,那“師秦而抗秦”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但是,那麼多人反對圍攻荀況,齊宣王又糊塗了,一種千夫所指的謀略,能說他高明麼?身為大國之王,不能衡平各方,說到底還不是無法推行?

“稟報我王:秦國丞相張儀到。”

齊宣王正在煩亂,一聽老內侍稟報,站起來向外便走。這種情況往日也遇到過好幾次,名士們都是趁勢散去,可一聽是張儀到來,稷下名士們倒是誰也沒有挪動,都想看看這位攪亂六國的連橫權相的本領氣度,更有一班新銳紛紛低聲議論,猜測張儀與蘇秦的不同。

便在這片刻之間,齊宣王與孟嘗君一左一右便陪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那人談笑自若的走在中間,一領黑斗篷,六寸黑玉冠,落腮鬍須,身材偉岸,一條微瘸的左腿使他的腳步有些不易覺察的拖沓點閃。然而,卻恰恰是這種殘缺,使他的整個神態滲出了一種別有韻味的滄桑與剛毅,竟有一種難以撼動的氣象!稷下名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