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聽得身上顫笑,回瞪了阿輝一眼後,又瞧床下。卻見溫二孃正在解裙子,仔細一僕,才發現裙子竟大半溼了,連衣衫袖擺上都多有雨漬。豎耳聽得窗外又是隆隆作響,眉間不由暗鬱:“怎麼是個這樣的天氣?”傘兒是個有眼色的,已經派人取了新衣來。寶襲躲進屏風後,一邊換衣一邊接話:“這樣的天氣有何不好?雷霆萬均,雨露生恩。公主,吾甚歡喜來著。”
阿輝聽之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清河嘴角也自抽抽,才想說兩句,不想陣痛又來。裂骨揪腸,痛如生殺。真的很痛很痛,卻只能握著手下錦被。然後……一隻溫冷的柔荑探進了紅綢之下,撫住了手掌。睜眼,見寶襲竟然上得床來了?皺眉斥罵:“胡鬧什麼?此是血床。”
寶襲天真的做了個鬼臉:“血床又如何?吾雖還未曾來潮,卻知女子無一不曾睡過血床的。要如公主這般,天天換床天屋,那也太過敗家了。”清河聽得頭痛:“你這個潑猴,這會子還與吾鬥嘴。”
“非也非也!不是鬥嘴,實是實話。公主覺得寶襲哪句說得不對?”認真嚴肅,搖頭晃腦的女夫子模樣,象一陣清風吹散了鬱在清河心上的陰霾。反手握住柔荑,才知其掌已然頗似成人了。再看身量,悠悠微笑:“二孃長大了。”
本極抒懷一句,卻換來抽搐滿面,閒手直晃,“千萬勿這樣講,老氣橫秋,吾最受不得這個。”
真真是好心沒好報!清河氣得抽抽,抽完迎上春花嬌豔的笑厴,終是笑了。
生產之事,寶襲前世從未曾見過。當然,電視電影小說裡描述過無數次。聽說很疼,聽說極是難熬,可這位清河公主卻自始至終不曾哼過一聲。盤邊軟木咬壞了一塊又一塊,髮絲汗透,枕頭換了五六個,依然倔強不言。屋外天色一直陰沉,看不清日易時光,雷聲時隆時歇,雨勢聽之似乎比出門際更大了些。若置空室,定然虛悚。可此時,身坐血床,掌腕疼痛,寶襲卻覺得身內身外一片寧靜安然。仿若時光停留,又覺一切如舊,卻似美好。
直到一聲響亮嬰兒哭聲,劃破長空,才始笑出來。
帳外隱婆喜呼:“是位小郎君。公主,是位小郎君。”
喜得夙願,寶襲輕輕的撫上了公主發額,含笑輕語:“恭喜公主如願。”
清河公主一舉得男之事,很快便在長安城上下流傳開來。恭賀祝禮之輩泱泱而來,多是宗室公主,亦有各家駙馬本家。清河公主府前院後院天天人流如織。尤其洗三那日,更是席開百桌,繁華如錦。程處弼尤其喜歡愉悅,因為二哥終是得以進入內院了。還抱了嬌兒出來,與阿爺長兄阿嫂觀看,那娃兒小小嫩嫩,卻十分肖似二哥,阿爺一看便喜歡的抱在懷裡不放了。二哥站在一邊心癢難奈模樣,看得程處弼大笑不已。
尉遲家作為程氏相好,自然有來。洪道見已如廝喜悅,拉到一邊頂了一下:“欠下大恩情了吧?”
程處弼看向那側,重重點頭:“自是當還。”
“那汝準備如何還這恩情?”
這卻有些難度!程處弼想了幾遭後,有了主意。
端陽節前一日,程處弼下晌特意請了半天假出來。侯在公主府後門處。果然,天色近暮時,門啟,溫二孃出來了。
二話沒有,只長長一揖到底。
“有欠溫氏大恩,此生定當報還。”
竟似鏗鏘有力!寶襲對這位已經無力,抬頭望天:“不敢承謝。”
程處弼心是喜悅,起來笑道:“溫娘子何必客氣?只是不知,有何喜愛?”這個小娘子心思不好猜,索性不猜,當面直接問出來。
寶襲歪頭看過去,半晌無言。程處弼瞧見,有些不適尷尬:“溫娘子為何不言?”
揉揉額角,寶襲頭痛。到底是講還是不講?對這麼個呆子,還是講吧。
退後半步,福身一禮:“此是還郎君剛才之禮。郎君所求之事,吾並未曾做到。”
程處弼楞住,看著面前溫二孃,不知該如何說。回想二哥這幾日模樣:“並不曾見二哥難過啊?”
呆得直想揍一記老拳過去!
低眉看地:“駙馬雖是入得後宅,卻始終居於落影軒。至於霆小郎則多居於公主近前。”
“你的意思是?”程處弼左右掃了一眼,湊近些許,壓低聲量問道:“溫娘子是說,二哥平日並見不上公主與霆兒?”對面冪籬點頭。程處弼驚手無措:“可為何不見二哥難過?”
“難過又如何?不過惹得親近人傷心罷了。”
程處弼氣得滿地打圈,負手轉了數遭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