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俗物顯闊,二是平具才德。孰是高下?便不用再言了。
裴炎臉上閃過笑意,一雙斯文目看向漆花面具。寶襲不耐轉過頭去,看向崔貞慎:“崔郎君可還有題相考?”
崔貞慎手上紙扇微是作響,收起擺下,才要開口。子隆卻已接話:“敢不相讓?”
這是要坐實溫氏仗才驕縱之名嗎?寶襲索性學了崔貞慎適才模樣,繞著這位白麵嚴謹,少年如同老成模樣的十七八歲少青年轉了兩圈。而後看了一眼那廂擰眉正思索的崔貞慎。崔貞慎頓時警立,準備接言。卻不想溫二孃竟然輕輕笑了起來,婷婷彎身福下一禮。雖是男裝,卻不知何故生出許多曼妙豔麗來。適才所見容貌不知何故湧上了腦海,才一恍惚,溫二孃已然行到院中。
邊走邊笑,甚至掐了一朵花來拈在指間,步履輕盈若舞,搖曳生姿。語中卻彈出一首偈子:“非是菩提論因果,只當明鏡是高臺。一物一物又一物,生出許多煩惱來。”吟罷,把手中玩過花枝往天一扔,便笑著離去了。大袖飄擺,竟似有魏晉遺風。
崔貞慎氣斃:“她這是說汝等為物了?”
裴炎淡漠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以拳掩口笑而不語。旁邊程處弼幾乎是與崔貞慎同時覺悟出來的,崔貞慎氣得心肝直疼,程處弼卻突然想起二哥一話來:婦人嘴如刀、劈石毀自八。
溫二孃,汝這是生怕崔貞慎不欲擾汝,怎樣?
第68章 嬌下殺
自那日歸家後,便沒有再見尉遲家小娘子來。食飯上,常可瞟見姑母狐疑目光。可阿兄那裡竟是一派不動如來模樣。寶襲觀之,心中不知是慰還是冷。
進入初夏,夾衣換成單衫,隨著牡丹花季的來臨,長安城各家的鬥花賞花宴便陸續登場了。原想著那位裴三娘會主動上門,卻不知何故不見了動靜。對此,溫家倒是喜歡的,若有門面差事,溫湘娘仍是獨身前往。可兩場之後,卻迎來了真定公主府的品花帖。一位有些年紀的老宮人親自來送的花帖,指明瞭要溫湘娘攜二孃參加。如此一來,便是再不能拒了。
“二孃可知此帖何來?”便是溫二孃麗色傳聞已久,可哪家夫人會主動提及要相看人家女兒,除非有意相娶。多半都是自家長輩帶出門去的,可溫湘娘並無此意。那麼真定公主這個來帖就有些意味了。
一枚黑子按下,剛才寶襲思索了良久,好不易得到的局面復又被困住了。秀眉擰緊,不悅的抬頭來看了阿兄一眼,支頰再看棋面:“還能因為什麼?不就是那個崔貞慎。真定公主是他二叔祖之妻,可對?”崔盧慎祖父乃是如今的兵部尚書崔敦禮,博陵崔正宗,阿爺崔餘慶在中書省任舍人。二叔祖崔恭禮尚武皇帝真定公主,任閒職駙馬都督爾。可這樣門弟已足夠讓崔貞慎眼高於頂了。更何況那人科考第五,原也並不是個廢物的。
“二孃不懼?”
“懼又如何?”難道怕了就可以不去?更何況:“有何好懼?公主會咬人?”寶襲天真反問,惹得溫思賢嘴角抽動,一子再下,白子滿盤皆輸。可寶襲卻居然還有怪招,撒蠻蠻的把棋面一撥,亂七八糟?溫思賢幾乎可以想見那日局面了,甚嘆息。
真定公主府十分體面,崔家財力雄厚,公主府竟落在安興坊。
五月十八日,寶襲一早起來,打扮停當後便與姑母相攜一起上車了。柳江親自相架,車速平疾,可車廂裡氣息卻有些緊張。溫湘娘一直在盯著今日寶襲模樣看。自此兒誕下那日就知是麗人,一天天長大,直到今日,方知最美。那樣鬥花賞花宴,昔日溫湘娘是參慣了的,言語狡黠,一語錯便會惹得滿城風言風語。以前溫家在勢,倒是無人為難。可如今……此宴分明是衝寶襲而來的,怕是不會平靜。憂心忡忡眉頭不展,涵娘與蓉蓉坐在邊上,一個低頭一個也甚複雜的看著寶襲。兩股這樣眼神下,寶襲便是想鬆快些亦是難的。
車到側門時,已有許多精緻車架停在。一輛輛下來許多華衣婦人與垂髻小姑,發上皆簪有牡丹鮮色。水淋如初放般的綺麗,若放在今天之前,寶襲定然不解。可……瞟瞟車廂中那兩盆開得正盛的花兒和涵娘手中的剪刀,再不明白便是傻子了。
溫家馬車並不出眾,中規中矩。雖是國公府,卻是女眷出門,那輛國公府標車至今聽說還未曾用過。是故,停在側門時,並不曾引起多少動靜。溫湘娘與寶襲簪車戴冪,扶侍兒下車。柳江告退,涵娘蓉蓉乖覺跟在後面,尾陪著二位娘子行到側門前。遞上請帖後,便有僕婦笑著迎了上來。“二位娘子隨吾來。”說是二位,可眼神卻一直往溫湘娘身側身形略小些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