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弼頭一個撲嗵跪在地上,而後稀稀落落跪了下來。屋內一時無語,獨留盧國公又是起意的咳嗽不歇。直到湯藥奉上來,緩息片刻後,才又有吩咐:“今日便發喪帖,而後存靈,讓崔氏先走。待為父歸期後,再另走路。下葬事宜已經安排族老,爾等聽從便是。”
諸子有些疑惑,這下葬事宜為何不告子孫,卻讓族老辦理?只是卻不敢問。
而後盧國公又把齊氏李氏等喚在了跟前,崔氏屍首已讓僕婦抬了起來。可剛才那誅殺動作,卻是看得真真的。嚇得二滕臉色俱是刷白,尤其齊氏抖得糠篩一般。“汝二人因何入府,自己應該明白。如今吾要歸去了,給汝等兩條路:一留在長安,乖順聽言,子女嫁娶皆聽大郎安排;二,自動請命奉吾歸於濟州,在那裡自有族中照應。凡舉嫁娶皆可由汝等作主。自己選一項吧。”沒有提財色,更不曾提庶子前程。齊李二氏雖素不對付,可如今唯有對目相看。她們是在宮裡呆久了的,自然知道凡事看人臉色的下場。況世子不喜她們已久,又不是個寬厚的,日後還不知要如何?可若歸於濟州,便不一樣了。別的不說,至少自己院子裡是說話算數的。便叩頭齊選後者!
程處默不意阿爺竟還有這樣安排,為子之前種種,更是傷心了。
再下便輪三郎了。
三郎是老來子,自小寵愛,卻難得本性淳厚,不曾正經縱了。後頭因溫氏之故,竟出落得有些人才。無心插柳之成就,看得分外讓人唏噓:“三郎身在千牛衛,天子近臣,前程如何阿爺是顧不得了,唯有一句給三郎:不可過盛。”盛便虧,虧則大辱,再難起復。程處弼哽咽應語。而後盧國公又看了一眼三媳,寶襲跪得近了些,卻並沒有等到盒子什麼的。只是隔了許久,才有一句話:“夫妻一體,榮辱與共。汝是個伶俐的!”
“兒媳明白,自當謹記。”
之後各個孫兒上前,都有備好的盒子,便連伯恩搖搖晃晃的也抱了個小盒子玩。
而後三月裡,程家便上下都是喪事了。開始是崔氏喪儀,報了其一個久病不治,無人多管。三兄弟才是把阿孃靈棺送還濟州,回來不到半月,盧國公便正經撒手而去了。高宗親賜了輓聯,還應了父皇遺旨,使盧國公陪葬昭陵。這可是上上榮寵!程處默這才明白過來,阿爺先頭用意。陪葬之事簡單不得,一家老少盡是要去的,路上折騰,去了昭陵更是要處處小心。好不易,在天轉九月時,一切終是安排妥當了。
再至回得居德坊時,物是人非。
而管家懷仁,卻又是拿出了一個盒子來。程處默開啟,裡面竟是分家事宜?
“阿爺何故如此?”程處默有些傷心了。程家如今情形,哪裡用得著分家?二弟在公主府住著,三弟夫婦兩個在府裡從來是萬事不管的。好好的一家兄弟住著,並無矛盾,何故非要散了不可?
懷仁低眉順眼:“奴不知,奴只管替國公保送。”
而後程處默雖然真心不願意,可父親遺命,焉能不從。未了,還是按盧國公生前安排下的把家分了。居德坊大宅自然歸長房世子所有,程處亮只得了金銀之物,程處弼分的東西便有些雜了。延壽坊三進兩重的院子一套做主宅,還有外頭莊子三處,另有些零零星星但都是起居必備之物。當然,大頭是長房的,算上祖產等待足有七成分給了長子。
程處默很是不安,死塞活塞又從太平和親仁坊裡的地宅裡挪了兩處給二弟三弟做別苑,這才覺得心裡好些。程處亮一概東西是早搬到公主府去的,只三弟搬家費些功夫。況那頭的院子要住人,也須些時候。便再三叮囑鄭氏一切用具揀好的給三弟挪過去。又道:“溫氏不象個會管家的,今後出去了,三弟的日子可怎麼過?”
鄭氏安慰:“不過隔著幾坊,有什麼不能說的?況阿爺不是已經把大管家撥給三弟了麼?那是老到的。弟妹只需管管後院,又沒姬妾什麼的,能出什麼事?更何況,還有公主,虞公看著。出不了事的。”說實話,程處默對那個弟妹的管家實力,實是置疑的。可宜娘提起的那兩個……公主且不必說了,虞公十幾歲就家裡家外一把罩,至今朝上朝外多少風波,縱使有過進退輸贏,家宅之上卻是從來出過事的。有這麼兩尊佛護著溫氏,想想,也就歇心了。
又是整理,又要守孝,待次年盧國公週年過後,程處弼終是領著妻兒移居了。
延壽坊雖不屬正經北城了,可因其緊領西市,又靠皇城近,也是居住好地。新家宅子落在東北角第一條街上,一進坊門便看得見,進出更是利便。三進兩重的院子比起國公府自是不能及的,可寶襲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