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帶了出去。”
“他沒有地方可以去。我本想和他一起去找紫川郡主。可是凌光竟然一直在跟蹤我……他逼著我親手殺了哥哥。我不願意……凌光便折磨我……哥哥不願意看著我死,自己撞在了我的刀上。”
“我會一生歉疚。倘若那時候,我能強一點,再強一點,就能夠保護他,他就不會死。”
“是我欠了他的。”
他說到這裡,聲音幾乎已經不成調子。
可他依舊慘淡地笑著,說:“所以我一定要殺凌光。”
“樓主是倚天,凌光是他的師弟。我那時候,其實打不過凌光,只是利用了他對我孃的覬覦之心……我雖殺了他,可也被他震碎了全身經脈,武功盡失。”
“徐先生說,我要恢復身體,只能去莫家,學靈樞九針。”
“我是莫世靖的兒子,靈樞九針,那本就是我應得的東西。所以我以哥哥的名義,回去了靖國府……後面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石室中一片死寂,只聽得見柴火燃燒的噼啪爆裂聲音。
良久,他澀然道:“我本覺得……靈樞九針,靖國府中的位置……雖是冒了哥哥的名字,卻也是我受之無愧的。直到知道還有你……我本想,若你真是朱家的義女,並非朱五,那我喜歡你,也沒什麼。可是你是真的朱五……我便總覺得,是我搶了本該是哥哥的……你叫我莫陌,你對我越好,我便越是痛苦不安,覺得已經欠了哥哥的性命,又要欠下一個人……可……”
深衣張了張嘴,生澀地頭一回喊出他的名字:“陌上春……”
他驀地抬頭,眼眸漆黑,潭水一般倒映出躍動的火光。
深衣又輕輕地喚了聲:“陌上春……”
她想起那枚竹簪,上面刻著“春衣”兩個字。
是他的名字,和她的。
他的心意,總是如此的隱晦和卑微。
陌上春暖,明明是個有著醺然花香的名字,他卻是又黑暗又冰冷。
他揹負了那麼沉重的罪惡,那麼深遠的愧疚。像一個巨大的深淵,又似苦獄,他永遠深陷其中,無法走出那可怕的陰影。
深衣細細的手指一點點蹭過他仍有些發白的薄唇,一點點低頭靠近,呼吸與他清淺的氣息糾繞在了一起,細膩地纏綿在每一寸肌膚上。
他又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睫如蝶翼,美好得讓她輕嘆。
這樣人,為何生在鳳還樓?
深衣探出舌尖,淺淺掃過他的下唇,清潤柔軟。深衣心中有些惑亂,卻為這樣的感覺而沉醉,迷離得彷彿在唸著一個咒語:“陌上春。”
他無言張開了唇。
深衣攀住了他,唇與唇細小的紋路密密相印,宛如彼此押下獨一無二的契約。
她含了他的舌尖,軟軟地勾著,厘厘寸寸地嘗過那清流漱泉般的味道,砂糖細粒般柔膩的摩擦讓她難以自已。
雖不是第一次親吻他,可他這般地柔弱順從,卻是第一次。以前,不過都是她玩笑般地逗弄他罷了。她有些後悔。倘若早知道他是這般的身世,這般遍佈傷痕、日日在業火中煎熬的內心,她一定不要那般頑劣和戲謔地對待他。
痴纏了許久,心頭激湧的波瀾方化作連綿細波。深衣緩緩退卻了些,他似是一慌,舌尖帶著些驚惶追逐過來。她嘆氣,又吻過去。他綿綿密密地回應,卻漸漸越來越慢,然後竟是緊觸著她的唇昏睡過去了。
深衣又是無奈又是心疼,見他是真睡著了,便把他抱到了石床上,扯開被子蓋上掖好了被角。然而要起身時,卻發現他的左手還緊緊絞纏著自己的衣帶。
這人啊……突然感覺像變成小孩子了,自己反倒成了大人。
深衣無奈,怕把他掰醒了,索性金蟬脫殼,從他那件長長的大衫子裡光溜溜地鑽了出來。
她不免害羞,但想著橫豎他昏睡著,就算看見了,也是打平而已,心中便坦然了。
她擰巴擰巴把兩個人的衣服都洗了,在火盆上晾了起來。然後又尋出乾糧,確認沒壞之後,掰碎了用清水泡上準備明早吃。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挺像一個小媳婦的。之前在湖心苑,他自己事情都是自己打理,她除了為他做飯,不曾幫他洗過一件衣服。
可是現在卻突然感覺到,似乎為他做這些瑣碎的事情,都是心甘情願。
過去她總嚮往轟轟烈烈、紅塵策馬千里比翼的愛情。可日子倘是就這般細水流長下去,執手相看蒼顏白髮,也未嘗不是上蒼的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