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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甚至在她跟隨陳國慶衝進那片林子前,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死。從昨晚開始,她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剛剛重新活過來,內心對未來的生活溢滿著那麼多新的渴望和憧憬,怎麼會想到自己的死呢?她擔心的只是陳國慶:他幾乎挺直胸膛,迎著敵人的槍口衝過去了,她擔心他的安危!

〃我要跟上去!……我必須跟上去!〃她這麼想著,沒有招呼後面的救護隊,就一個人快步追趕著陳國慶,在他之後第二個衝進了林子深處!

她目睹了陳國慶的死,卻沒有立即想到那就是死。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就無法想象陳國慶會死。她只是認為他負傷了,需要她的救護!

她向前跑了兩步,忙亂中沒有解開身體右側救護包上的銅搭扣,就被一個從側面樹幹中間繞到背後的敵人擊中了!那串衝鋒槍子彈猝然連續穿透了她的右胸,血泉水般噴出,巨大的切割式的疼痛馬上令她暈死過去。張莉失去知覺的身子搖晃一下,臉朝前撲倒在一叢灌木上。

她很快又從昏厥中醒過來了,是灌木的堅硬的枝條戳疼了她的臉和胸部汩汩流血的傷口。更多的敵人從她身邊跑過去,一閃念間她想到不會有人來救自己了,便清清楚楚地想到了死。她不願意臉朝地死,便用盡生命中最後的力量,猛地一個翻身,仰面躺倒在灌木旁的草地上。

她的眼睛痴痴地望著林子上方的天空。槍炮聲聽不到了,下午四時的天空清澈、明朗,一朵被夕陽染成紅色的白雲一動不動地浮在那兒,那麼安詳,靜謐,世界在這一刻幾乎顯得和生命本身一樣莊嚴而美麗。張莉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第161節:《穿越死亡》第三部(41)

……江濤,我的親人,我並沒有真正忘掉你!……我想對你說一句什麼話?啊,我想對你說,你要愛那些愛你的女人!不然,所有的女人最後都會從你身邊走開的!……你要警惕!……

九連通訊員吳彬奉程明之命,躲避著高地上方紛飛下來的彈雨,匍匐前進到高地西北側三排的狙擊陣地上,上官峰剛從那一陣洶湧澎湃的悲傷中稍稍平靜,抬起頭來關心一下高地上下正在進行的戰鬥。

這個世界上觸目可見的一切……天空、山峰、溝谷、森林、西北方那輪沉到了騎盤嶺和天子山之間大山峽底部的暗紅的夕陽,都仍舊被戰爭的火光和濃煙籠罩著,濡染著,不過自從有過不久前的戰鬥,他不僅已經習慣了它們,而且一點兒也不覺得恐怖了。他的生命已跨越了所有的障礙,包括生和死的障礙在內,進入到一種簡單的、亢奮的狀態裡去了。在他的意識裡,從所有的戰爭音響的底部,已經迴響起一支情感激越的交響樂曲,旋律沉重、悲壯卻又恢宏,飄蕩在主旋律之上的無字的歌詠則親切、悠揚而明亮。前者是對戰爭場景的真實描述,後者才是對戰爭中的生者和死者的歌唱。就是在這種莊嚴的歌詠之中,他重新理解了高地上下發生的事情:儘管鷹嘴峰敵人的高平兩用機槍一直用猛烈火力打擊631高地南方大山腿上的一挺重機槍,後者卻仍舊同633高地主峰西南側腰部的一挺輕機槍一起,對沖溝對面的敵人實施著有效的打擊。很明顯,沖溝對面的敵人的戰鬥力被擊垮了,只要我軍的這挺重機槍繼續嘯叫下去,敵人想過溝是不可能的,於是他也就不把他們真正放到心上了;而在高地上方,戰鬥遠遠沒有結束。透過瀰漫在北坡和東北坡的煙塵,他望見戰鬥仍在第一道塹壕和第三道塹壕之間進行。一排和二排已攻下第一道塹壕,敵人的兵力和火器全部收縮排了第三道塹壕也即最後一道塹壕。然而敵我雙方目前的態勢卻是不同的。高地上方敵人的火力仍舊密集、猛烈,位於第三道塹壕中部的一挺重機槍和另一挺輕機槍颳風般地向下傾瀉著彈雨,其火力不僅網蓋了高地的整個北坡和東坡,還居高臨下地控制了坡底窪地和633高地南端的斷崖,不讓八連的火力從主峰南下到崖畔展開,對它們構成新的威脅。第三道塹壕東西兩端還各有一挺輕機槍瘋狂地叫著,它們殺傷的目標很集中,那就是已佔領了第一道塹壕的一排和二排。夾雜在這些輕重機槍火力之間的是為數甚眾的自動步槍和衝鋒槍火力點……天子山群峰的巨大陰影從西北方斜斜地投向高地頂端,遮沒了夕陽殘餘的光照,清楚地將塹壕沿上敵人槍口噴出的點點火舌顯現出來。但在第一道塹壕裡,他卻沒看到一排二排再組織攻擊。他的心一抖:從敵人眼下可以不受干擾地朝下面射擊的情況看,一排和二排的力量分明已耗盡了!

高地還在敵人手中!

目前他們排是連隊僅剩的力量!

高地上方的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