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影子淡了幾分,須臾後,柳語夕睜開眼,微嘆一聲,卻突見一個影子飛快地從院子上空劃過。
要不是柳語夕此時的眼力已今非昔比,怎能看清那一泓如星般流逝的身影。柳語夕心中疑惑,身體卻早已比大腦先行一步,朝那身影追了上去。
以柳語夕的“輕功”此時仍要使足全力,方能遠遠墜著他的影子,只要片刻分神,那影子便會消失無蹤。柳語夕一面隱藏自己的形跡,一面要盡力不跟丟,還真是辛苦。
好在,那身影在府邸裡轉了一圈,便停在了一個荒僻的院子裡。那人走進一座假山後便再未出來。柳語夕見假山附近無甚遮攔,便躲在原地等他,誰知這一等,便是兩刻鐘過去了。柳語夕眉梢微動。便從樹丫上朝假山飛去,可假山裡哪裡還有一個影子?
柳語夕繞了一圈,終是未有任何發現,但是心底的疑惑卻越來越大,明明見那人進了這假山,周圍的一切也都在她實現範圍內,並未見他出來,怎的就憑空消失了?
柳語夕眼珠轉動,眼睛掃向這些大小不一的石塊,最終眼神停留在一處門洞裡,柳語夕心神一動,緩緩朝那門洞走去。
洞子並不大,剛好容一人透過,看樣子只是為了美觀,在假山裡挖了這麼一處前接水池,後接假山的門洞。柳語夕緩緩從門洞穿過,走到荷花池邊,仍是什麼都沒發現,最後視線一收,再次走進門洞,這一次,她的眼神卻下意識地逡巡在門洞四周的石壁上。
假山上很多凸起,柳語夕一一用手去掰過。卻都未有掰動。毫無收穫之下,柳語夕便也失了追蹤的興致,就算那人真的到過這裡,這都快半個時辰過去了,怕早就離開了。於是,她轉身欲走,可是腿還沒邁出假山,便聽身後一聲如罌粟花般蠱惑人心的聲音道:“你是在找我嗎?”聲音清潤卻帶著一種讓人戰慄的音調,彷彿一隻小蟲子緩緩爬過心臟。
柳語夕轉過頭來,對上門洞處斜倚著假山壁的塵楓。只這一眼,柳語夕便覺得塵楓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他一身黑衣,長髮飛揚,眼睛明亮惑人,那眼神彷彿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欲把人捲入,溺斃其中。他嘴唇散發著詭異的豔紅色,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只是那笑,冰冷,詭異,被他一盯,彷彿被一隻毒蛇纏繞,溼涼而戰慄。
柳語夕呼吸一窒,背脊漸漸爬上一層薄汗,她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她思維有些遲鈍,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點頭還是搖頭,只見那張清雋與魅惑交融的一張俊臉離自己越來越近,那臉上詭異的笑容也就越加清晰。
當他走到柳語夕面前,柳語夕終於看清楚他嘴唇上的豔紅,那是還未乾涸的鮮血,柳語夕下意識地想要退步,但是全身彷彿被施了術,只能站在原地,瞪著眼睛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龐。
塵楓“呵呵”一笑,那聲音在清涼的夜間生生帶出一陣毛骨悚然之感。他伸出手指抹了一抹殘留的鮮血,然後伸出舌尖在自己指頭上舔舐了一圈。然後再轉過視線,一雙亮若繁星卻詭異陰深的眼睛就這麼盯著柳語夕,然後伸出他剛剛沾了鮮血的手指輕輕劃過柳語夕的臉頰。
柳語夕只覺被劃過的地方似乎都失去了感覺,每一個呼吸都變得清晰而緩慢。
“你怕我嗎?”月下花語般的輕聲呢喃,見她久久不答,緩緩收回了手去,然後竟“呵呵哈哈”地笑了起來,可是那笑聲中卻絲毫笑意也沒有,只有絕望和毀滅。
那手指離開她的身體後,她如灌鉛的身體才終於恢復了些氣力,稍稍能動動手指。剛剛的太過突然的震驚過後,她此時已經慢慢地冷靜下來。
“你笑什麼?”柳語夕出聲問他。
塵楓聽到她說話,漸漸止了笑,眼睛倏地朝她轉來,卻只盯著她不說話。
柳語夕見他不語,便說道:“我是來問你,下一件事情是什麼?”
塵楓臉上的表情越發地詭異森然,良久後,他才開口說道:“你就這般急?”
“是,我要儘快見到風延。”
“如果你找到風延我便會死,你還會這般著急地找他嗎?”
柳語夕一愣,一雙清透的眼睛牢牢地鎖定著塵楓的臉,似在分析他話語的真假。
塵楓卻輕扯嘴角,不以為意地一笑,“我說笑的,你想知道下一件事,好,我告訴你便是,你過來。”
柳語夕此時已在他面前,卻不知要怎麼再過去。正當柳語夕怔忡間,塵楓那豔紅地唇突然印上了柳語夕的唇,他兇狠地啃噬著她的柔嫩,彷彿溺水之人拼命汲取空氣,又像絕望之人誓要毀滅一切的殘忍。